东宫。 朱标从皇宫回来,第一眼便看到朱雄英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一个老头捧着书籍正在给他讲解。 那人身着青衣,面貌苍老,温文尔雅,举手投足蕴含着股诗书韵味,说话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朱标走了过去,恭敬行礼:“宋师。” 正是宋濂! 中学第一个篇幅超过三页的古文,送东阳马生序的作者! 宋濂对着朱标行礼:“太子殿下!” “宋师怎么来了?” “雄英殿下亲自登门,让我给他念念这本书,盛情难却啊。” 朱标闻言瞬间冷着脸:“宋师乃朝廷功臣,就这点小事你还亲自上门麻烦他?” 朱雄英当即躲在宋濂背后。 宋濂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若不是雄英殿下,我今日真的还见不了此等话本呢。” 朱标定睛一看,那封面上赫然写着桃花扇三个字! “桃花扇?” “殿下也知道?” “应天都已经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朱标搬了一张椅子,给宋濂倒上茶水:“父皇半夜三更将我叫入宫中,带着念了三四次,然后让教坊司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排出戏曲。” “周德兴和周骥已经被下狱了。” 宋濂鼓掌叫好:“好!” “这桃花扇乃一话本,但其中却蕴含了读书人的胆量!” “以一介书生竟然敢揭露江夏侯的问题,让吾深深佩服!” “此等风骨~” “也就当年诤谏的刘伯温才有了!” 朱标惊疑说道:“宋师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宋濂点点头:“窃以为。” “论结构之严谨,文藻之壮丽,寄托之遥深,这聊斋先生的《桃花扇》当属千古罕见!” 听到宋濂的话,朱标又想到了周德兴和朱元璋说的话,和聊斋交谈的欲望更加强烈。 宋濂继续说道:“殿下!” “您请看,这出桃花扇,表面上似乎只是讲着席香梦和周几面对倭寇时的不同表现。” “讽刺了底层百姓尚且拥有廉耻,可那些富贵人家,却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遍身罗衣者,不是养蚕人!” “位卑未敢忘忧国一句,实在是振聋发聩!” “其中关于环境的描写,其实还带了一些兴亡之感。”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殿下您再看这一句!” “庭院寂寥,一片荒凉,媚香楼上,纸破窗权,纱裂帘幔。” “对景触情,怎能忍住一双泪眼?” “烟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 “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 “徘徊久,问桃花昔游。” “这江乡,今年不似旧温柔!” 宋濂抿了口茶水:“记得张养浩有一首词。”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古语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太子殿下,这个故事里面蕴藏的深意,实在值得我们细细揣摩!” 和朱元璋读了几次,朱标感慨颇深,听到宋濂解释,朱标从里面读出了其他的意思,更觉得回味无穷。 “这桃花扇,真是经历越深品味越浓啊!” “然也!” 宋濂认可说道。 朱标将朱元璋的问题说了一遍,刚刚侃侃而谈的宋濂也陷入沉默,良久后才说道:“微臣不知!” “殿下...” “这聊斋先生对兴亡感悟如此之深,不如去问问他,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些启发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聊的兴起,旁边的朱雄英不乐意了,双腿不停扑腾撒欢:“宋师,宋师。” “故事还没给我念完呢!” “最后席香梦怎么样了?” “哦?”看着撒泼的朱雄英,两人哈哈一笑:“忘了你这个小崽子啊。” 朱标将他抱了起来:“这桃花扇你从哪找到的?” “是不是瞒着我偷偷摸摸出宫了?” “才没有呢!”朱雄英撇撇嘴:“是陈公公从宫外面给你带回来,我从你的桌案上拿的!” “陈洪?” “对!” 朱标点点头:“那我问你,听了这么久故事,你从里面听出了什么没有?” “额~~”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朱雄英扒着手指想了半天才说道:“这故事,和宋师之前讲过的一首诗有点像。” “什么?” 朱雄英摇头晃脑说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听到这里,朱标和宋濂都愣住了,朱雄英道:“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爹爹和宋师刚刚说的,什么兴亡啦我听不懂,但只要去做就行了啊。” “就和我一样,肚子饿了就去御膳房,没东西玩了就去偷爹爹的...” “咳咳!” 一不留神说的秃噜嘴了,朱雄英赶忙捂住,不再开口。 朱标稍稍愣神,随后苦笑道:“宋师,没想到。” “我还不如一个孩童看的开呢!” 宋濂也哈哈一笑:“着相了啊!” “那我们去问问这个聊斋先生?” “嗯!叫陈洪来,让他领路!” “是!” 宋濂站起身来整整衣冠,“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 “就是这一句~” “书中所写:因大同军都是骑兵,浙江地形不利于发挥,再加他们不会鸳鸯阵,故而被倭寇击溃。” “我想知道~” “这鸳鸯阵...” “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