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受惊的弟弟。yinyouhulian.com甚至在那时候,也能冷静区分轻重缓急,谨记不可锋芒毕露。这该是怎样的心机? 又想起今日在城外他与楚央的口舌机辩,比起幼时的城府,那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她忍不住说道:“后来呢?” “后来…” 楚央的眼神变得很深,像是一股漩涡。 “他喜欢忍,我便顺了他的意,时常带着萧桓去找他的麻烦。萧家的人,生下来就优越感十足,更是瞧不起他,时常对他嘲弄羞辱。他从来反驳,但每次萧桓捉弄他,都没有成功过。” “你还真是够混蛋的。” 师心鸾对他的作风下了定义,“从小就知道骄横跋扈,恃强凌弱,居然还心安理得?” 楚央自矢的一笑。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 师心鸾想了想才道:“与我无关的人,我不喜欢随意评论。但你们这种做法,让人很不耻。” 虽然她小时候也是个小霸王,但没恶劣到以欺辱他人为乐的地步。 “或许吧。” 楚央并没有为自己辩驳,“那时总想拆穿他的真面目,却屡屡受挫,很不甘心。我告诉宫越,让他小心这个人,结果他把我臭骂了一顿。” “活该!你就是欠扁。” 师心鸾觉得,宫越总算做了一件还算人道的事。 楚央被媳妇嫌弃惯了,早已能做到面不改色。 “现在你听着这些事觉得我过分,我却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后悔为何不将这些事告诉皇后。否则,他必活不到今天。” 师心鸾瞪着他。 “虽然我经常觉得你不是个东西,独断专行目空一切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却没想到,你那么小就有这般歹毒的心肠…” 说到一半她又顿住了。 自古宫廷倾轧不过为了一个‘权’字。 大皇子虽出身不好,但占着一个‘长’字,某些迂腐的文官少不得会拿这个说事儿,再加上萧家势大,有大臣担心外戚干政主张废除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楚央和宫越穿一条裤子,肯定是不希望属于他的皇位被这个‘出身低贱却城府颇深’的大皇子给抢走。 历来高门之中腌臜事儿多,宫墙之中更是累累白骨,血流成河。 见她沉默,楚央也大约能摸透她的心理。他这个媳妇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不会对不相干的人有过多同情心。 “那你当初,为何没有告诉皇后?” 楚央神色慵懒,眼神透着一股子淡漠和温凉。 “以前我不知内情,却能察觉到皇后对我很不喜欢。我心高气傲,自然也不愿腆着脸凑上去受人白眼。” 师心鸾轻笑一声。 还挺傲娇。 “那时我虽不喜欢他,但到底年幼,还不曾联想到皇储之争。诸般所为,也就是世家公子间的打打闹闹,只是偶尔被荣秋撞见,向太后告状,太后怒斥几句也就过去了。真正让我后悔不曾对他斩草除根的是另一件事…” 他眸色深深,语气沉凝如渊。 “二十年前朝氏一族被斩,国师的儿子却逃走了。皇上派人追至半谷山,却被阵法围困,死伤惨重。后皇上命人埋了炸药,直接将整座山炸毁。事后还堆上干柴倒上油,点了火,将一片狼藉的半谷山烧的一干二净。我后来才得知,当时向皇上出谋划策的,正是宫墨。”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 习惯或依赖?(一更) 师心鸾震惊。 二十年前,宫墨也就七岁,竟能想出如此毒计,怪不得楚央说后悔没对他斩草除根。 这样的人,留着的确是个祸害。 “这事儿,宫越知道?” 楚央眼里又露出几许寒意。 见他这表情,师心鸾顿时了悟。 “你之前说他有情有义,指的就是他的妇人之仁?” 明知道有这么一个潜伏的对手,却没有任何行动,这诚然是顾及兄弟之轻。然而于皇图霸业而言,又何尝不是妇人之仁? 楚央回过头来看着她。 “不用这样看我。”师心鸾眼神凉薄,“东宫不好做。多少人都惦记着那把椅子,他却一味的心慈手软,未必就是个合格的皇帝。” 楚央笑了笑。 “那么比起一个独断专行猜忌心重又不听劝告滥杀忠臣良将的帝王,一个有仁者之心的皇帝,是否更能得民心?” 师心鸾一怔,“你说的…是皇上?” 楚央笑容浅淡,“我幼时见过国师,他是一个慈悲悯人,虚怀若谷的人,绝非奸邪佞臣。国师被查出通敌叛国,父王也曾为国师求情,却被皇上斥责禁足。后来朝氏一族被灭门,这座府邸原本也要被拆毁。父王在大雄宝殿外跪了三天,才求得皇上将这座府邸赐为北靖王府,保留了国师昔日的栖息之地。” 原来是这样。 师心鸾点点头,“朝氏一族冤案,可与萧家有关?” 楚央又看他一眼。 “这也是你小姑姑告诉你的?” “嗯。”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必要在隐瞒。 楚央移开目光,“这也是我反感萧家的原因之一。国师死后,萧家在朝中势力越发雄厚,以至于皇后在宫中跋扈横行,肆无忌惮。” 师心鸾却道:“皇后善妒,可皇上还是有十几个儿女平安成年。这就说明,咱们那位‘独断专行猜忌心重不听劝告滥杀忠臣良将’的皇上,更加棋高一招。皇后嘛,蛮横阴毒有余,城府却不必上她那看似温吞慈善的儿子。” 楚央扬眉,唇边露一抹微笑。 “何以见得?” 师心鸾鄙视他的明知故问。 “你说过,当年皇后想让宫越娶萧家女儿固权,可宫越不愿。他为何不愿呢?仅仅只是不愿被逼迫或者不喜欢萧家的女儿?这只是主观条件。客观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父皇,当今圣上,忌讳外戚干权。萧家已荣耀至此,若再出一个太子妃,必更上一重楼。皇上岂会容忍?但萧家势大,皇上一时之间不能拔除这颗毒瘤,肯定就会对宫越下手。以皇后跋扈手段,尚且阻止不了宫中皇子公主相继出生平安长大,皇上想弄死宫越,应该也不难。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顾及父子情分留他一命,等皇上百年以后他顺利继位。可那就代表着,萧家必然还在朝中横行。那他这个皇帝,也顶多就是个傀儡。再过个几年,权势滔天的萧家,说不准一个不高兴就不愿再屈居人下了。到头来,他还得沦为亡国之君的下场。所以,他不娶萧家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楚央含笑听她的分析评价,正准备褒奖两句,冷不防她话音一转,“但因为一己私欲就拿我当挡箭牌,此举也是丧心病狂罪恶滔天,不能原谅。还有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停。” 楚央打断她一系列的批评教育,悻悻道:“娘子,为夫已知错,可否口下留情?” 师心鸾轻哼一声。 “知错不改还不如不知。” 世子爷虚心受教,秉承媳妇说的话就是真理的原则,坚决表示遵从。 “要怎么改,请娘子示下,为夫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师心鸾瞅着他慷慨激昂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别跟我这儿装腔作势耍滑头。” 楚央笑一笑。 “是,娘子最大,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倒是会卖乖。 师心鸾瞥他一眼,又问:“你是不是指望宫越日后登基为国师一家翻案?” 楚央却摇头。 “他不会的。” 师心鸾一愣。 “他是个孝子。”楚央一叹,似有些无奈,“若他日他登基,绝不会做出有损皇上清明之事。” 倒也是。 当初下旨给国师定罪的可是当今圣上,宫越若真的给国师翻案,不就等于向全天下宣布皇上多昏庸无能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等着皇上重审旧案?” 那完全可能。 皇上既是狭隘猜忌之人,怎会再为国师平冤?那不等于承认自己从前错了么?到时候史书之上必留下千古骂名。 做皇帝的,谁不想流芳百世? “指望皇上自觉悔过肯定不可能,但是…”楚央笑得莫测,“可以用别的办法。” 师心鸾疑惑。 “什么办法?” 楚央却卖起了关子。 “天机不可泄露。” 师心鸾抿唇,换了个问题。 “你何时知道半谷山之计是宫墨所献?” “十四年前。” 师心鸾一怔。 那不就是宫墨离京那一年么? “猎场刺杀,是谁安排的?” “为国师不平之人。” 师心鸾轻笑一声。 这若是换了别人,就该说朝氏余孽了。 “你想要替朝氏一族平反,宫越知道不?” 楚央道:“我没与他说过,但他应该是知道的。” 也是。 毕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能不了解彼此性情么? 师心鸾不置可否。 “按照你的说法,宫墨必是不甘平庸之辈。而且他以前受了那么多白眼欺负,总不会大度到不计较。他这一回来,会不会报复你?” 楚央笑吟吟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师心鸾毫不客气的泼他凉水,“我怕被你连累。” 换做以前,楚央要么一笑了之要么顺带调戏她两句,当下却是敛了笑容,道:“以后离他远些。” 师心鸾讶异,上上下下打量他。 “你不是一向无法无天么?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怕他?” 楚央低笑一声,情意绵绵道:“我是在保护你。” 师心鸾不跟他耍嘴皮子,起身往内室走,准备睡觉。 楚央脸上的笑容淡下来,等着烛台上的灯火,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当晚,他去了书房。 紫霜进去通报的时候,师心鸾还没睡着,闻言怔了怔,随即凝眉深思。 宫墨这一回京,大底要掀起另一番皇室操戈了。 她的沉思落在紫霜眼里,便误以为她是不高兴,低声安慰道:“小姐,兴许世子是有公事要处理,您莫胡思乱想…” “我知道。” 师心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出去吧,把灯熄。” “是。” 紫霜确定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悦之色,这才熄了灯走了出去。 屋子顿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不知为何,师心鸾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心中藏着事儿,晚上便睡得不太安稳。她总觉得,师挽君还有事情瞒着她。还有那个宫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她猛然坐起来,扒开床帐。 “同洲是不是四面环山…”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软塌,神色一怔之后又是茫然,心里那股子突如其来的失落感陌生又真实,冲击得她一时头脑有些晕眩。 她扶着头下了床,“紫霜。” 外面没动静。 她皱眉,“紫…” 刚开口又顿住,猛然想起来她平时不需要人守夜,所以将所有丫鬟都遣散。 认命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茶,思绪却不由得有些空茫。 她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正常,莫非是生病了? 吱呀—— 门被人推开。 “谁?” 师心鸾下意识回头,随即丢下了水杯。 啪—— 清脆声中,一个身影悠忽闪过,一把抓住她的手。 “有没有伤到?” 师心鸾怔怔看着他。 屋子里没点灯,只透过窗外隐隐月色看见他精致的眉目。他眼底隐约的担忧和关切被她快速捕捉,而后发现她没受伤后又露出放心的神色。 手上的冰凉却在提醒她方才走神到居然连水杯溢满都不曾发现。 她为自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而震惊得难以言喻,然后立即推开他。 楚央倒是不意外,而是转身点了灯。 “你大半夜起来怎么不点灯?幸亏这水是凉的,不然就该烫伤了。” 他拿了帕子递给她,“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