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ykanshu.com要么就是单纯无知蠢得无可救药,要不然就是心思深沉,城府如海。 显然,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前者。若是后者… 这时,宫女已经将凤尾琴取来。 云乐起身下榻,步下阶梯,走到琴架旁,指尖跳动琴弦,只闻铿铿之声。 她半侧着脸,颜容如玉,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本宫想起来了,数年前宫中牡丹宴会,甘夫人曾一曲惊四座,连宫里的琴师都自叹弗如。可见夫人于此道之上,颇为精通。本宫还听闻,康平伯世子,哦不对,应该是前世子,也就是夫人的先夫,擅鼓乐吹箫。”她叹息一声,状似悲悯,“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如若不然,便可与夫人琴瑟和鸣,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了。” 她只当师心鸾一个寡妇,当有羞耻之心。丈夫死了,她又没孩子,要么三尺白绫赴黄泉,要么青灯古佛了残生,也博得个贞洁烈女的好名声。 故而几次三番寻衅滋事,就不信这寡妇当真能够云淡风轻,心如止水。 可她料错了,师心鸾还真是心如止水。云乐自以为抓到了自己的把柄痛楚,然而对于师心鸾来说,那只是别人的人生,与她何干? 她不过就是机缘巧合借用了这副驱壳罢了。 “哦,是吗?”她不咸不淡道:“只可惜,臣妇只以为,这天底下,若论萧音,当以楚世子为首,无人出其右者。今日方知,原是臣妇孤陋寡闻了。” 云乐公主一怔,豁然回头盯着她,目中有火,厉声道:“表哥为你吹过萧?” 师心鸾不语。 楚央名满京都,素来浪荡不羁玩世不恭,却甚少有人知晓他也通晓音律。师心鸾自然是没听过他的萧音的,只不过那日窗前交锋,她无意间瞥到他袖口一抹碧玉绿管,方才得知其中奥妙。 而她的沉默,在云乐眼里,便是默认。 云乐当下就气红了眼。 若说她方才还能勉强维持端庄与师心鸾周旋,此刻听闻表哥千金难求的一曲竟为别的女人所奏,便怎么也无法平静。 当下她直接冲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 “你这不要脸的娼妇——” 紫霜乐槐齐齐一惊,后者直接上前,握住了云乐公主的手腕。 与此同时,殿外响起一声唱喏。 “太子殿下到——” 师心鸾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新仇旧恨 云乐也是一惊,甚至忘记斥责胆敢对她不敬的乐槐,抬头望过去。 宫越大步走进来,步伐快而稳,行走间自由威严和优雅,所过之处宫人太监皆俯首跪拜。他身上朝服未退,显然是收到了风声,特意赶过来的。 师心鸾死死的盯着他。 宫越和楚央是表兄弟,容颜也有几分相似,最大的区别在于气质。 前者温润如玉,雍容华贵。后者邪魅妖冶,放荡不羁。 一个似九重天上降落凡尘的神仙公子,一个更似地狱三途河边成精了的曼珠沙华。 然而无论神仙也好妖孽也罢,在师心鸾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当初若非宫越莫名其妙缠着原身,原身也不会被皇后迁怒,更不会所嫁非人,继而落得那般下场。她也就不会穿越。纵然以原身的懦弱蠢笨,大底也只有被人操纵的份儿。 可宫越偏偏是这个‘假设’之外的罪魁祸首,师心鸾实在难以以平常心对待他。 况且,他今天还打乱了她的计划。 新仇旧恨一起堆积,燃烧成了怒火和怨恨。 宫越很敏感的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眸望过去,一愣。 记忆中的师心鸾,知书达理,温顺柔婉,几乎都不敢与他对视。可方才他确定从她眼中看到了熊熊火焰,那是恨,和杀意。 不过一瞬,师心鸾便收回了目光,屈膝道:“未亡人,师氏,参见太子殿下。” 方才她在云乐面前自称臣妇,如今却称自己为未亡人,看似寻常,却有本质的区别。师心鸾的第一段姻缘,全因宫越而起。所以这句‘未亡人’,乃是怨愤指责。 宫越看懂也听懂了她的恨,面上浮现几分歉疚。 “心鸾…” 方一开口,已回过神的云乐便立即斥声道:“放肆,你方才还言之凿凿不应辜负父皇皇恩,如今又以他人妇自居,难道是想要抗旨不尊?” 说到最后,她眉眼尽是厉色,哪还有之前半分和善? 宫越皱眉,“云乐!” 云乐抿着唇,却是满脸倔强不忿。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悠的转头看向师心鸾,眼中戾气甚浓,“师氏,方才是否你自己承认,尊圣旨,前尘尽忘?” 她特意强调最后那四个字,‘前尘’自然包含了曾与师心鸾有过一段风月传闻的宫越。 宫越眉头深锁,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休得胡闹——” 话音未落,殿中便响起一道淡漠的声音。 “是。” 兄妹二人同时侧目,盯着说话的主人,师心鸾。前者讶异而得意,后者则是漠然以对。 师心鸾目光平静,早已没有了最初见到宫越之时的怨与怒。 “臣妇不知宫中规矩,幸得公主一声‘甘夫人’提醒,乃皇后所赐。大恩大德,未亡人,师氏,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她原本面色无波,然说到最后两个字,目光却看向云乐,微微的笑,伴着渗透骨髓的凉。 云乐惊得后退两步。 宫越已然眉峰紧皱,冷声呵斥:“云乐,你是公主,自幼学习宫规礼仪,应当为皇家典范,如何学得市井妇人那般长舌粗言,秽谩轻辱他人?你可以任性胡闹,却不能歹毒至此!” 师心鸾三言两语,言外之意却已说得分明。 知晓云乐是什么性子,今日召见师心鸾必定心存挑衅,少不得言语讥讽逼迫。加上他方才进来看到的那一幕,他如何猜不到在这之前自己这位好妹妹对师心鸾是如何的极尽羞辱? 虽然他疑惑素来温吞胆小的师心鸾怎的学会向他告状,但既然在宫中,他就不能纵容妹妹胡闹。 云乐却是委屈,眼中立即就转了泪。 她指着师心鸾,头上珠钗步摇随着颤抖身子颤抖,“你为了她骂我?她不过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寡妇,而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竟为了她斥责于我——” “住嘴!” 宫越冷声呵斥,目光扫过跪在她身侧的老嬷嬷,眉目依旧是温润的,语气却微寒。 “公主年幼不懂事,娇纵蛮横也就罢了。你身为乳娘,却不加以劝告,反而助长其风,纵容其行,怠慢公主德行,罪无可赦!” 天祁公主皇子们的奶娘权利相当大,不止要负责主子的起居饮食,还包括礼仪教养。尤其是公主,但凡德行仪态有丝毫纰漏,便可加以指责督促,相当于老师。 云乐自小娇生惯养,又是嫡出,仗着娇宠,难免跳脱这些铁律,身边的人也多有松乏,才养成了她这般的性子。 由父母兄长宠着,自然没人敢拿她的德行说事儿。却不成想,今日宫越为给师心鸾公道,竟要处置云乐的身边人。 俗话说,打钩还得看主人。宫越此举,比直接出言教训云乐还要让她没脸。 因而不止乳娘震惊失色,云乐也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兄长。 “皇兄,你…你竟为了她,要责罚我的乳母?”她情绪突然爆发,“她有什么好?凭什么值得你多次维护?凭什么值得表哥求娶,她不配,她不配…” 宫越对她的歇斯底里无动于衷,只冷声吩咐。 “拖下去。” 立即有侍卫进来,押着乳娘往外走。 乳娘方才如梦初醒,哀声求救,“太子殿下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公主,公主救救老奴…” 云乐扑上去。 “住手,你们都给本公住手—” “拦住她。” 宫越一声令下,宫女立即上前拦住云乐,不让她靠近乳娘。 乳娘哀嚎的声音响彻大殿,很快就被拖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啪啪的杖责声,却掩不过老嬷嬷的凄厉呼救,声声如血。 云乐哭闹着,挣扎着,头上珠钗已乱妆容已花,却仍旧还在嘶声裂肺的哭喊,眼睛里都是血红的恨意。 整个殿中数十人,唯有她一个人在哭泣不止,直到殿外声音停歇,一个侍卫走进来,低声回禀。 “殿下,她已经死了。” 云乐大叫一声,红着眼睛仇视着师心鸾,一字一句道:“师心鸾,你给我记住,今日之仇,他日,我必让你双倍奉还!” 她在意的不是一个嬷嬷的生死,而是这个女人,让她今日所受的屈辱。 师心鸾平静与她对视,淡淡道:“公主还要弹琴么?如不然,臣妇便告退了。” 宫越倒是惊诧于她的淡定。 以他了解的师心鸾,方才他下令杖刑云乐的乳娘,她就该求情了。如今不仅从头到尾面色无波,面对云乐的威胁警告却还是云淡风轻,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没有一定的阅历和经历,是无法沉淀出来的。 心中思虑片刻,他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送你…” 师心鸾却后退一步,语气淡漠尽显疏离。 “悠悠众口,人言可畏。殿下若对臣妇还有半分仁慈之心,就莫为难臣妇,请止!”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谣言 紫霜自打云乐动手那一刻起就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此刻更是要惊得跳出来。 小姐与太子那段风月往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今日多亏太子及时赶到方才从云乐公主手下救得小姐。如若不然,纵然乐槐能阻拦云乐公主一次,那也是大不敬,必然要丧命于此。 如今小姐又公然拒绝太子好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再陷险境。 她哪里知道,师心鸾之前故意触怒云乐,再利用乐槐护主之心与云乐作对,为的就是借云乐之手,除去乐槐这个楚央安插在自己身旁的眼线。 不管楚央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哪怕是自以为是的保护她,但不经过他首肯的自作主张,都是在操控她的人生。她对这样的行为,只有抵触和排斥。 武安侯府不敢得罪北靖王府,所以乐槐不能在师府出事,但若折于云乐之手,就跟她没关系了。 楚央就算记仇,也得记到云乐头上。 借刀杀人,隔岸观火,一箭双雕,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策,却被突如其来的宫越给打乱。 日后要寻得这样的机会,难之又难。 师心鸾此刻心中郁结难散,兼之今日自己流落异世也跟宫越有关,哪里还能对他有好脸色?没有直接针锋相对已是她忍耐的极限,难不成还要对他的‘维护’感恩戴德么? 她一直垂着眼睫,宫越看不到她眼中情绪,却也能察觉到她对自己的疏远和冷漠。 他盯着她头上那根白玉发簪,半晌才道:“我让人送你出宫,你父亲应该在宫门口等你。” 师心鸾欠了欠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宫越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敏感的察觉到,她对这门婚事,似乎很是不满且有怨。 云乐的哭喊威胁还在继续,他转身,道:“照顾好公主。” “是。” 云乐忽然厉声大喊,“你既然那么喜欢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宫越脚步一顿,随即大步离去,只余云乐的哭喊苍白的在这大殿中空荡荡的回荡,久久不歇。 …… 一路上,师心鸾的脸就没晴过。紫霜心中有些忐忑,瞧小姐方才的模样,该不会对太子殿下还余情未了吧?她忍不住偷偷看向旁边的乐槐。 其实不用乐槐报信,今日临华殿发生的事,大约不消片刻就会传遍后宫。太子一怒为红颜,甚至斥责了自己的亲妹妹,传出去必定会掀起谣言风波。 三年前的旧事,少不得又要被翻出来添油加醋的说道一番。 皇上会不会因此觉得师心鸾名声实在太差而收回成命? 主仆几人心思各异的出了宫,果然看见师远臻在宫门钱等候,一见到女儿,立即上前几步。 “心鸾,你没事吧?” 师心鸾对上他关切的眼,心里那股火气稍稍降了些。 “无碍。” 眼角余光瞥见他身后立着一人,身穿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