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蒙恬错愕，豪情壮志倏然烟消云散，脸上挤出一缕苦笑。 三四个月就能粉碎敌人一次进攻，真不算慢。 战争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时半会就能决出胜负。 每一场浩大的战役，都需要经历无数次小规模战斗。 特别是参战人数高达几十万。 人数达到一定程度，每一场小战斗的胜败就显得不痛不痒。 要想得到最后胜利，只能获取无数场小规模的战斗胜利，堆砌而成。 发起战役的双方，一开始都像一头庞然大物。 四肢健全，生龙活虎。 每当经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都会让庞然大物出现损伤。 严重的可能失去一条腿、一条胳膊。 但庞然大物绝不会因为一次小规模战斗就损失所有战斗力。 除非双方决战。 把所有军队都一字排开。 进行没有任何诡计的白刃战。 比拼兵士的作战能力。 虽然确实能很快结束战斗，但对双方造成的损失也不可估量。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若没有八成以上的获胜把握，就相当于让军士去送死。 战争可不是儿戏，死了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公子，战争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点点！虽然上次您确实战胜了数万人！” “但您知道我们上次损失了多少吗？我们损失了一万五千多人！” “这个战损比，还是公子您先把敌人引入埋伏圈，才能达到的数字！” “倘若双方把部队一字排开，让军士勇猛程度决定战局走向，就算公子您能获取最后的胜利，您手下那些将士，恐怕损伤也不会小。” “以末将对匈奴贼子的了解，您手下三十万大军，恐怕最后只能活一两万人！十去九八，您真的要想这种惨烈的胜利吗？” “公子您心怀壮志，可您也该把军士的性命当真重中之重呀！” “他们上战场跟随您抛头颅、洒热血，下了战场，照样有父母、妻儿啊！” “您把他们带上战场，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呐！” 蒙恬越说越激动。 在他激烈的言辞下，扶苏好像成了一个只管自己成功、不管他人死活的霸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 “蒙将军，我知道你很急，稍安勿躁！”扶苏哑然失笑，摇摇头，“你刚才的言语，确实如当头一棒般打醒了我，但我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君主呀？” “虽然我带兵的时间远远不如你，但我同样体恤军士啊！若无他们帮助，我又怎么能夺取天下呢？”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和敌人殊死搏斗呢？” 蒙恬情绪略有回暖，可仍旧是愁眉不展。 “公子，您有什么办法？” “前番不是让你们铸造连弩吗？”扶苏嘴角微翘，抬手指向羊皮地图上的藩篱，“这里好像有一块很大的盆地吧？” “对，这里确实有一块盆地，此地芳草鲜美，适合放牧！” 蒙恬双眼聚焦，凑上前凝视藩篱。 “公子，这里有一条河！” “我好像有点明白公子的计谋了！您是想把匈奴大军引入盆地，让其在藩篱盆地驻军，然后切断上游河流、蓄积洪水。从而来场水淹匈奴大军？” “可为什么要用到连弩呢？” “敌人可不会听你的话，乖乖驻扎在我们的埋伏圈！”扶苏把手向南移动了五十里。 “这里地势险要，两旁皆有山峦绵延，又是通往大秦边境的必经之道！若能在道路中央设下营寨，用连弩阻击敌人，纵使匈奴千军万马，也无法一时突破！” “若不能突破，只能安营扎寨，太近唯恐我们偷袭，太远又不适合作战！”蒙恬瞳孔扩大，炽热的双眼凝视之前的盆地。 “此地芳草鲜美，适合匈奴大军驻扎！” “公子奇谋，末将万分敬佩。” “蒙将军，先让人前往河流上游，阻挡河流！”扶苏意气风发，大有指点江山的万丈豪情，“再让钟离眜当途安营扎寨，记住，一定要让他当途安营扎寨。若是违令，让他提头来见！” “诺！” 蒙恬拱手，神清气爽、阔步离开。 当天下午。 王离引领五千大军前往藩篱上游，阻断河流。 钟离眜率领三万大军，在指点地点安营扎寨。 若不是蒙恬再三强调，钟离眜确实可能会在旁边山峦扎营。 好在‘违令提头来见’威慑了钟离眜。 …… 匈奴。 阴山脚下。 新上任的南部单于须卜福泰率三十万大军驻扎此地。 三十万大军营寨延绵数百里。 放眼过去，全是白花花的帐篷。 战马嘶鸣，兵士井然有序。 炊烟袅袅，遮天蔽日。 偶有将军率队归营。 战鼓雷动，通天彻地。 营寨驻扎的颇有章法，暗藏一字长蛇阵。 中心大帐内。 须卜福泰与众将士正在商议进攻秦国的方略。 “大哥，何须谋划，给我一支十万人的部队，我一定杀入长城以南，砍下蒙恬、扶苏的狗头，祭奠我们父亲在天之灵！” “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自然能攻城拔寨，战无不胜。但……” “二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平生最讨厌你扭扭捏捏，像个娘们！”须卜太浓眉倒立，身材魁梧、壮硕，双臂似有千钧之力。 擅使重八十二斤的开山斧。 一斧下去，人和坐骑都得劈成两半。 生性残暴，又是个火爆脾气。 稍有不顺心就想杀人。 好在性情耿直，喜怒常常显露于表。 “三弟，稍安勿躁！”须卜智拿捏山羊胡，微眯的双眼里仿佛藏了数不清的奸计。 “以三弟的勇猛，杀一个小小的蒙恬、扶苏，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我们这次出征，不能只为了为父报仇！难道你们不想弄点其他东西？” “二弟此话何意？”须卜福泰微微皱起眉头。 “大哥，我们父亲是遵从大单于的命令出征，殒命，难道你不想从大单于那里得到些补偿？最起码也得让大单于帮助我们为父报仇吧？” “唉！我又何尝不想呢？”须卜福泰仰天长叹，满面愁容。 “我曾派人前往龙城，请求帮助，可大单于除了令我接管父亲职位外，再无其他举动，也未派兵襄助啊！” “大哥，换一种叙述方式。” 须卜智显现一缕笑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把这封信递交给大单于，要不了多久，援兵必到！” “哦？”须卜福泰接过书信。 仔细查阅，发现书信中对复仇的事情只字未提。 却一直在强调继承父志，为大单于铲除扶苏、蒙恬。 “妙哉！二弟果然足智多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