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容易犹豫——这倒也可见他的性情,我们正好看看他如何处理这一次的扶桑内乱,也能明白他的能耐,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可以与他继续合作。301book.com” 他当然不会让季辰虎倒向王世强。 如此这样坐拥悍卒的海商,在东海中还是笼络为上。 楼云从水中探出头来,看出楼春脸上还有迟疑,知道是为被困的三个兄弟担心, “我已经写信给那女坊主,就算他们被捉,也不至于马上有性命之忧。” 他这些兄弟手下,并不像是边境中的宋人军士,可以令行禁止。 他们在山林里自由习惯了,没办法适应军中等级森严的上下阶级。 边军军伍之中的生活,比在山中做夷奴还要严苛,讲究的令行禁止,是上百上千人甚至上万人的统一配合,文官熟读兵书阵图,持天子符节也能坐镇十万大军。 山中因为贫困,就算是头人和巫师也要忙于生存,忙于各自寻找更好的吃穿住用,在山林狩猎中最能依靠的还是个人天生的能力和经验。 集体狩猎时,配合程度也很低,所以领头者不需要是头人,却一定需要一个最好最有经验的猎手。 楼春尽管在宋军里呆过一两年,但那是在他的手下,他要是在别的管带手下任职,像这样敢反问上官,敢临阵迟疑的习惯,早就被军棍打死好几回了。 就像他刚进军中时,也吃过一回重重的教训。 他只能慢慢教着他们。 将来进入泉州水师时,他们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楼大已经是学得最快,最能适应宋人生活的兄弟,所以才成了他身边最亲信的家将头目。 楼云向楼春点了点头,示意他按计划行事,道: “季辰虎当然也知道,我要捉他的姐姐,只不过是为了逼她让出坊主之位,他不会在意的——就算他恼怒,本官也自有办法安抚。” “是,大人。”楼春果然安了心,捻唇吹了一声唿哨。 哨声未落,码头路口有身影暴起掠出,是他们早已安排好的家将。家将直接打晕了看守 的虾夷奴隶,把他们塞嘴捆在了草丛里。 又留下两个人看守退路后,楼云带着家将们顺利潜行横过了码头,直上了山间小路。 在他们的突蹿飞奔中,小路边的草丛里又有几条人影加入,一起向西山道而去。 密密林海中,猿嘶虎吼声一阵阵传入耳中。 急奔间,楼云并没有把楼春给他的粗麻衣裳换上,反倒束在了腰间。 他脱去了在河道湿透了的宋服上衣,在路过深谷时随手甩了进去,露出矫健赤-裸被阳光晒成浅褐色的上半身, 他伸手抓了几把山道边的金叶草,放在嘴里嚼烂,满脸满身地抹了过去。 他身边的家将们,早就换了山夷们常穿的手织粗麻衣和兽皮裙,一副本地生蕃的打扮。 他们脸上的避邪图符,当然是大宋西南夷山峒寨中的巫咒,但在丛林黑暗中,几乎无法分辨。(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觑觑眼婷婷,旎旎2002、螃蟹毛的礼物打赏。 ☆、073 物尽其用 林海中传来的虎吼声越来越响,楼云微微凝神。 他脚下在山路上急奔如飞,却一边细听一边疑惑着,道: “这边山道上的人似乎太多了些。” “大人,这鸭筑山林海里的部落生蕃一直在吹兽角,应该是召集各部落人手,似乎是要攻击扶桑人的村落。” 泉州僧人除了送来了鸭筑山的地形图,也把山里生蕃的动静传了回来,楼云知道他们为了保护部族的狩猎山林,一直和扶桑山民冲突不断。 楼云就算没有登岸,也很清楚,北山道那一面有唐坊的秘密田庄。 虽然泉州僧人无法靠近探清楚粮田数量,但北山道那一面三天一次的火鸦枪轮放他们却是听听清清楚楚,在情报里写得明明白白。 “王世强当初倒是对那季氏女子颇有几分情意,居然连军械司里的火枪都敢给她偷运回来。” 他淡笑而语,他可从不相信这些火器是平空造出来的。 回想那季氏在画中的半面清丽眉眼,还有她在唐坊火光中烟笼般的袅娜绿影,他不由得就想起: 这季氏女子不仅是位美人,也颇懂得把王世强这般追求于裙下的男子物尽其用。 一想到在他的五条国使座船上,居然还不知不觉带上了那女坊主需要的泉州船匠,陈文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在失笑之后,隐约也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怒意: 那季氏女子,果然是好手段。 “仅是偷卖军械这一条罪例,就足以让王世强日后绝了出仕入朝的妄想——” 他冷笑着。 楼春跟在他身边飞奔,早听出他声音里的寒意。知道他是因为这一次暗袭受挫所以心情不佳。 他当然是坚决闭嘴,绝不答腔。 铛的一声,刀光出鞘。 楼云一刀砸飞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两支兽骨箭,家将们继续随他前奔之时,瞬间向四面散开。 兽骨箭并没有带着杀气,只像是前方生蕃部落在探问他们的来意。 “不用理睬。” 他也皱着眉,把心里刚才的浮躁压了下去。 他压根没把这些生蕃的简陋武器放在眼里。一行二十多人同时拨刀斩箭。急扑而前,反倒纷纷加快速度,在森林里奔跑飞跳。 眼看着他们一身生蕃打扮。在黑暗中横冲直穿,不断寻找捷径从西山道而上,他们脚程不知比北山道上的季青辰快了多少,离着驻马寺也不过十几里的路了。 然而通向驻马寺的西山道。此时已经完全被生蕃占据。 不远处,楼云已经能看到生蕃们手里挥动的火把。倾巢而出的各种生蕃如沙中撒豆。密布林海,各部之间传讯的兽吼号角声震耳欲聋。 他诧异这些山里生蕃违背常理,集结不同的部族到底打算干什么。 ——西山道的扶桑新开田庄毕竟只有二十座不到,要报复要杀光。也应该完事了。 他脚下却更是加快了速度,沉声道: “让楼已他们烧寨,趁生蕃部民们混乱回救的时候。我们直接闯过去——” 生蕃们已经出了林海太远,完全挡了他的路。 况且他生长在大宋西南夷山里。当然听不懂扶桑鸭筑山里生蕃们在怪叫些什么,再近一些就会暴露身份了。 “是,大人。” 楼春用铜哨发出了大宋军中传信的鸟鸣声,又细又尖地传了出去。 没有多久,轰的一声火枪咋响,如雷神震怒,林海里火光冲天。 楼云在急冲中就势一个翻身,跃在了山路边的巨树上,他从西山道向林海中望出去,便看得到远处深林里冒出的浓烟。 楼已他们已经在生蕃寨子里放火了。 家中起火果然让生蕃们混乱了起来,暂停了他们正不断向西山道推进的脚步,为楼云上驻马寺留出了空档。 他却也并不高兴,翻身从树上跃下,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 “她这工坊里的火器倒也真好用。” 楼已随身带着来放火的,当然是唐坊的铜质火鸦枪。 这些火枪是楼大在泉州剿水贼时的战利品,偶尔从船上搜出来为他所用。 王世强确实向官家献上了这些新制火器,江北边军如果能顺利配置这些军器当然是好事,但在他心中,眼下却得先头痛这火器给他带来的各种麻烦: 如果没有唐坊如此滥制军器和火器,交给王世强满地贩卖,唯利是图,那些宗室勾结泉州海贼的气焰又怎么会如此嚣张…… 南洋海面,处处都是为宗室们捞钱的海贼,连泉州水师里的管带都被收买。 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冲在前面的生蕃已经到了北山道那一面的山谷,他们为了袭击扶桑人的田庄,追杀扶桑村民,已经开始越过了悬崖上血淋淋的巨树牛头。 落在后面的生蕃,却离着他们起火的部落山寨不太远。 火灾引起的混乱,自然引起了生蕃巫师们的兽角声镇压。但唐坊和山寨同时发出了雷鸣般的火枪声,寨子里又突然起了大火,这场变乱还是让头人们都生出了犹豫: 他们不禁要怀疑,扶桑人每年七月初一要举行的祭神大会,正在他们近二十座新开田庄附近,所以他们才故意要血祭破坏。 他们这样的报复,是不是已经触犯了异族的神灵? “他们有祭祀。” 北山道附近的小路上,虾夷勇士背通奴的宋语十分僵硬,似乎还捋不平舌头,但他还是反复说着两句话, “小心,要。” “我知道,我不会去冲撞他们的祭神大会。” 而她也一边用兽骨刀砍去山藤,跟着他们爬上阻路的矮石崖。一边耐心地回答, “你们走哪条路,我就走哪条路。” 至于其他的十名虾夷人,一看就知道还没有学会说宋话。 她用并不流利的虾夷话告诉他: 她知道鸭筑山生蕃们对神灵的祟拜,她也知道冲撞他们祭神后的报复极为血腥,所以在生蕃们四处发狂乱蹿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打算还要和他们对着干。 她远远地避开。在他们的帮助下走小路去驻马寺就足够了。 他叔叔刚才提起的月光树林。她也曾经去过一次。 那里以前是扶桑山民的旧祭场,确实是一条通向驻马寺的捷径。 因为在爬山,所以她没有能配合手式来表达她的意思。但背通奴还是听懂了她的虾夷话,他觉得这位女坊主能说他们的话,很让他满意。 这样才能更加顺利地合作。 只不过,他总觉得和她之间有话没有沟通清楚。于是他一把拖住她左胳膊,把她推上矮山崖顶之后。他再次开口,用虾夷话道: “扶桑人今天也有祭祀,我们要小心。” “……我知道,今天七月初一。” 背通奴的虾夷话带着很重的北海道口音。不如他叔叔说话时能让她听得清楚,她只能勉强听懂。 这不是背通奴笨,而是因为他叔叔太过聪明。 期通奴平常在说虾夷话时。刻意配合了宋人尤其是她的听力习惯,这就不仅是“勇士”两个字能说明的。 她后来也才知道。斯通奴虽然只是个小部落里的小头人,平常的职务却是专门负责与别的部族以物易物,负责和外人随时打交道。 用宋人的话来说,他在整个虾夷部族里都算是见识很多,人脉很广的小小知名人物。 所以,即使他所在的部落土地完全被占,头人巫师都被杀,他仍然能在虾夷部落中为唐坊游说同盟。 正是因为他亲自出马,才最终说服北海道一个小部落,让他们答应把一个建船密港租借给唐坊,尽管这小部落和期通奴的部落有世仇。 但用斯通奴的话来说,反正那不冻港他们拿着也没用,还不如租出去每年换粮食,这笔生意的大占便宜绝不会被部族间的世仇所掩盖。 更何况,斯通奴的部落灭亡,人家正是同仇敌恺的时候,接待他时还挺热情。 而建船的巨木,扶桑是从不会缺少的。 她分神想到这些时,虾夷人正保护着她刚刚爬过矮石崖,他们一路急奔着到了一片树林。 突然间,几声厉啸破空,一排寒光箭影向他们攒射而来。 箭光的一大半,竟然全都瞄准了她的头部要害。 背通奴眼疾手快,一个虎扑,把她压倒在地,就地一滚躲开了绝大部分的暗箭。 她听到了箭尖入肉的两声卟卟轻响,知道他为了保护她已经受伤,她能动的手一抬,毫不犹豫把手中弩上铁箭疾射而出, 为了防备偷袭,进林时所有人都已经搭好了弩机。 火把光影中,暗袭的敌人之一应声而倒,滚到树边惨叫几声。 他的同伙追兵们都吃了一惊,纷纷隐藏躲避,她只看到袭击者是二十几名男子,还有他们在黑暗中晃动的身影。 这些人看着居然不像是生蕃,而是扶桑山民。 随行的十名虾夷战士也纷纷回击,流星一般的弩箭疾射而出,树后应声摔倒了七八名受伤惨叫者。 对方没有受伤和能走动的人,马上就借助荒林和黑暗掩护,拖着伤员向来路逃去。 双方的对阵不过只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现在暂时安全了。 “怎么样?” 黑暗中,她只摸到了背通奴大腿上的箭支,就已经松了口气。 她摸到的果然不是生番们喜欢淬蛇毒的兽牙木箭,而是扶桑村民的脆铁箭。 这种铁箭支的杀伤力虽然在他们常用的尖木箭之上,但扶桑的弓具落后,他们的箭支只能远射到五十步之内,刚才受袭的距离已经差不多五六十步,箭头对背通奴的伤害十分有限。 一声轻响,他果然反手就把箭头拨了出来。 他顺手在黑暗里抓了一把草绿,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