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迁往张家祖坟。kanshuye.com 时间紧迫连个姓名碑文都没有,徐灏跪在张德的坟头前,边烧着冥纸,边喃喃说着没人听得清的话。一边的匠人正在往石碑上用油漆描字,准备雕凿字体。 王虎轻轻走到近前,低声道:“少爷,你好多天没睡过了,保重身子为紧,也该返家去了。” 徐灏沉默了下,恭恭敬敬给坟头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身来。连日来只喝酒的嗓子已经嘶哑,摇头道:“我不能回去。” 王虎顿时急了,说道:“为什么不回去?少爷可知老太君和太太为了你而心急如焚?彻夜不安。” 徐灏有无法说出来的秘密,万一大伯徐辉祖被坐实蓝党,全家就要面临危险。虽然老太君和二房三房有一半的几率不会受牵连,但万一受到牵连呢?天下之大也无处躲避,反倒是他一个人可以就从隐姓埋名,伺机搭救亲人,总比所有人都被一网打尽来的好。 徐灏苦涩的道:“这关口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要一直留在燕王府打探消息,还得登门拜谢指挥使大人,总之一时半会的不回去。” 王虎等护卫见状只好作罢,现如今京城内外人人提心吊胆,少爷此举确实是事出无奈,于是把徐灏送到城门口,守城的兵将往来盘查,这时候进去容易出来难。 经过鳞次栉比的街市时,徐灏瞧见了一间成衣铺,沉吟半响最终放弃了买几件旧衣用作逃亡的打算。 如果没有燕王府包庇,逃命或许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正是因为自己潜逃,朱高炽就无法解救家中女眷,就算将来自己改名换姓追随燕王朱棣杀回京城,又能怎么样?朱元璋早死了,姐妹们就算活着也已经在教司坊受尽侮辱。 自己一条性命算什么,大不了一起送死,如此朱高炽事后出手也就没了顾忌,以他的身份,把姐妹们要出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进了燕王府,朱高炽脸上没有一丝欢容,尽管徐灏和他都心知肚明此次灭门风暴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燕王朱棣。 徐灏顾不上其他,直接问道:“那些谋反的人家要如何处置?都要灭尽三族?” 朱高炽摇头道:“应该不会,看皇祖父的意思,这一次没有胡案来的愤怒。当然谋逆之人全家都会被诛杀,旁系亲属除了被招供出来外,按理说没有性命之忧。” 徐灏松了口气,自家只有大伯和徐汶身为军职,大太太王氏和翠桃她们身为直系亲属跑不了,而其他人都和谋逆应该不会有什么牵连。 经此一事,徐灏彻底没了留在京城的想法,这日子过得太难受太憋屈了。至于府上的安危,根本顾不得了,反正朱允炆没有他爷爷那么心狠手毒,按理说不会迁怒于他们,就算倒霉迁怒了···。 徐灏心里念了一句自求多福吧,正色道:“兄长,我打算此事过去后,再过几年,把全家人都迁到北平,得需要路引和官府凭证。” 朱高炽对此欣然同意,心中窃喜青莲到时就能近在眼前了,说道:“此事好办,你到我王府做个一官半职,如此家里人就有借口迁到北方了。” 徐灏道了谢,又说道:“这么多人搬迁不是小事,得需要房子田产等过日子,我会把钱准备好,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兄长帮帮忙。” 朱高炽诧异的道:“房子乃小事,这里不是有田产生意嘛?再说有我燕王府在,何须你劳心?” 徐灏心说过几年你老子就要起兵南下,那时候整个燕王府都得节衣缩食熬着,南北道路不通,何况我家的田产到时大概都被充公了,现在不未雨绸缪,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了。 徐灏说道:“我不想一味靠王府接济,再说今后要在北方久居,没地没产算什么?” “那倒也是。”朱高炽笑着用手大大的比划一下,“没主的地多的能吓死你,你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价格极为便宜。就是人口太少,没有耕种的佃户也白搭,一年到头只能成熟一波庄稼,出产远比不得南方。” 徐灏一想也是,别说自己不懂农事,就是懂,经营田园那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何况没有精于农活的佃户,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心中一动,徐灏笑道:“人手的事无须担心,我又没贪婪到霸占多少地,够全家人一日三餐足矣。” 朱高炽失笑的道:“你小子一肚子鬼主意,是把主意打到军户头上了吧?算你聪明,等你一到北地,父王一准赏你个千户,连田地都是现成的,不用你操一点心。” 徐灏心中愕然,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他只是觉得朱棣既然一心要当皇帝,肯定要把周围省份的百姓往自己封地里划拉,增加赋税粮食,这样自家就不愁招募不到佃户了。 当官就是好,明朝军队基本都要自己种田养活自己,所谓军户就是祖祖辈辈平日种地,农闲时操练,战时上阵杀敌。 对于将来没影子的事,徐灏并不热衷,而是问道:“辽东那些女真人多吗?” “你还知道这个?”朱高炽显得很惊奇,“都是些白山黑水间的化外之民,比起蛇鼠两端的蒙古人,女真人对我朝倒是忠心不二,大抵这些未开化的野人夹在残暴的蒙古各部和蛮横的高丽人中间,西北苦寒之地还有野蛮的通古斯人,只能攀附我大明从而生存繁衍。” 徐灏是很厌恶满清,但是后世时毕竟都已经满汉一家亲了,他姐夫就是满族人,一家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他不是民族主义者,妄图把除了汉族之外的所有民族都灭绝。 不过徐灏还是顺口来了一句:“兄长可别小看女真人,宋朝时可是被金人占了半壁江山。这才过去多少年?如今蒙古被我朝打的苟延残喘,谁知将来女真人会不会趁机再次崛起?依我看,只要我朝往后继续厚待女真人,则早晚必养虎为患。” 朱高炽通古博今,一肚子学问,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过即使担心又能如何?现在女真人恭顺忠心,总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而出兵跑去杀人家吧?那辽东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河流纵横天气恶劣,几万兵马往那一扔,连个动静都不会有,连年空费军饷也不会有什么战果,还会激起当地女真各部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反抗。 父王坐镇北方,面对的是蒙古大敌,绝对不会任由辽东不稳,这难题目前来说等同于无解。 “此事不是你我有资格商议的,等日后再说吧。”朱高炽大手一挥。 徐灏当即不再说下去了,眼前自己的危机还没解决呢,至于女真人的问题以他现在的身份,一样无解。 其实有一个务实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往辽东充实边民,占据人口上的优势。可叹明朝中后期不是没这么做过,因各种原因而失败了,结果大批汉民被杀,剩下的都成了汉八旗。 此外就是开发煤矿,铺设道路,研发热兵器等等,利用海路和西方连接上,从而和文艺复兴乃至大航海的节奏同步。 问题是可能吗?把皇权高度集中在手中的朱元璋和朱棣父子肯定不可能,郑和七下西洋纯粹是为了显摆,别指望这二位帝王会殖民鞭长莫及的海外领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海那就是蛮夷之地了,不归中华上国的皇帝管。 等朱高炽或者是朱高煦继位后,那时候徐灏都已经岁数一大把了,总之今后尽尽人事而已,他绝没有左右朝政的野心,历史就是历史,妄想以一己之力而推翻朱元璋制定的祖制,洗洗睡吧。 徐灏心说老子就是一莫名其妙的穿越者,来时可没人赋予咱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第八十章平安 燕京燕王府,内堂。 朱棣皱着眉头端坐在雕刻着四爪飞龙造型的金漆椅子上,压抑着内心中的狂喜,近几日得到确切消息,随着政敌蓝玉和一批能征善战的勋贵将领身死,如今朝廷除了区区几位名将之外,没几个能比自己更善于领兵作战,日渐老迈的父皇将更加器重自己和同胞兄弟们。 他身边坐着正妃徐氏,这徐氏一身锦绣宫装,模样端庄秀丽,眉目间透着一丝温婉俏皮,即使连续生下三子三女仍然保养的肌肤细嫩,风韵犹存。 徐氏深为丈夫宠爱,她为人非常贤惠,不妒忌那些嫔妃,也不持宠而娇,向来以故去的马皇后为榜样,全心全意帮着丈夫打理燕王府,对待下面人非常宽厚,最是怜悯百姓,时常周济穷苦人家,一提到燕王妃,整个封地的百姓都翘起大拇指,比之燕王的威望还高。 身边站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虎头虎脑,唇红齿白,长得非常俊俏,此乃朱棣夫妇幼子朱高燧,深得父母宠爱。 下面还站着一位少年乃是徐家老四徐淞,此刻满脸青紫哭丧着脸。 朱高燧奶声奶气的先发制人:“二哥来信说他不学好,背着家里胡乱花钱,要我出手教训于他,我就命小厮们一起揍他了。” “什么他他的,那是你表哥,没大没小。”徐氏蹙眉小小的训斥儿子,一抬头柔声道:“非是姑姑故意向着你表弟,要不是有你兄弟们来信告知,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了,你这孩子胆子太大,私下里就敢大肆收受好处,你可知道超过六十两银子的贿赂,你爹就得被剥皮处死吗?” 徐淞委屈的道:“孩儿知道错了,今后一定老实做人。可是表弟也不能让人打我呀,要不是正巧被姑父撞见了,我险些被他们打死。” 朱棣不待见没有一点长处,只知仗着父亲胡作非为的徐淞,皱眉道:“都是你姑姑宠溺的结果,比起你那仁义敢作敢当的三哥来,你简直是不学无术,赶紧下去找大夫医治伤势吧。往后你若再敢收好处,小心我命人把你杖毙了事,省的祸及家人。” 徐淞最怕杀伐果断的姑父朱棣,不敢狡辩,当下灰溜溜的走了,一边的朱高燧得意的拍着小手嘻嘻直笑,被朱棣一瞪眼也一并撵出去了。 徐氏目送儿子的身影消失不见,柔声对着丈夫说道:“你先前说他三哥是怎么回事?可是徐灏那孩子?” “就是他。”朱棣有些感慨的解释道:“高炽信里说那小子不顾风口浪尖,只身去收敛昔日好友的尸骨,很是仗义。还为了体面蓝玉妻女自尽,被关进了牢里。他对待外人尚且有仁有义,有始有终,可以想见他对亲人又如何!兼且此子很有些才干,我有意栽培于他,锻炼出息了,将来也是我朝的栋梁。” 闻得娘家侄儿被丈夫亲口夸奖,徐氏自是非常开心,笑容满面的问起更多的细节来,朱棣唯独对待妻子极有耐心,笑着说起了当日游戏打仗之事。 徐氏听完后笑道:“别的倒是罢了,我就喜欢他能和高煦高炽相处亲密,有事该开口就开口,没有顾忌,这才是兄弟间的情意,不像那几个嫡亲的侄儿,反到没一个和他们兄弟俩交好,令人伤感。” 朱棣冷道:“快别提你日日牵挂的那几个侄子了,一个比一个骄傲自大,连见了我都没个礼貌,可知见了别人如何。我敢说将来他们都得因此而自招祸端,没有一个会有出息。” 徐氏苦笑起来,说起来自从嫁给丈夫之后,或许是因为自家实在是太富贵了,除了幼弟徐增笀之外,其他兄弟侄儿都对这边漠不关心。反倒是老太太一家人时刻把自己记在心里,年年都派人送来一份心意,如今也不见外的把老三和徐淞父子俩托付,这才是亲人间的相处模式。 话分两头,却说整个京城持续动荡,每天都有人家以蓝党罪名被羁押,受牵连的人很多。 可怜曹焜一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被处死,徐灏的情敌詹玉随着父亲吏部尚书詹徽同赴刑场,一时间午门外血流成河。 徐灏第一时间带着燕王府护卫赶到午门外,把曹焜和詹玉两家的尸体都拉出城去,找了几个仵作把尸首缝补上,然后供奉在一座寺庙里,派人去通知两家亲戚过来。 原本还想如此往复,只要是认识的人都想尽尽人事,却被朱高炽给劝止了,说你心善积德固然好,但是如此一来实在是太引人瞩目了,徐灏觉得兄长说得对,又出头做了几次,渐渐就罢了手。 往后又有怀远侯曹兴、会宁侯张温、普定侯陈桓、海西侯察罕、全宁侯孙格、徽先伯桑敬等勋贵被锦衣卫下了死牢。 掐指算算,当年开国功臣于此案后,剩不下几人了,所幸朱元璋总算是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家族爵位都会被兄弟旁系继承。 最让徐灏心酸和欣慰的是,张德和曹焜家的侯爵或许会被几位叔伯承袭,消息一传出来,原本闭门不出的亲戚们顿时闻风而动,都争抢着去厚葬亲人的尸体。 而此时徐灏不愿看到那些小人嘴脸,没去凑热闹,在燕王府摆了一桌祭酒,遥遥对着城外把酒杯里的酒统统泼在地上,算是最后送别昔日朋友们入土为安。 一连住在燕王府一个多月,徐灏日日打探大伯的消息,这一日终于有了动静。或许是因为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