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忍着剧痛,翻滚着和袭击者拉开了距离。 “加藤浩,你可算出现了!”阿卡朝加藤浩喊道。 刚才就是加藤浩趁着震动袭击了阿卡,他解开了昆山。 加藤浩看着气势汹汹的阿卡道:“我劝你放弃吧。” “然后像韩森浩一样吗?” 加藤浩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杀了韩森浩!” “我根本没见过韩森浩。”加藤浩说道。 昆山扯了扯加藤浩的衣服,提醒道:“路上,我们找到了韩森浩的尸体。” “这和我无关,我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 “快闭嘴吧,你从头到尾都在说谎。”阿卡满是怒气,“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除非这里还有第三方的人,不然还有谁会杀人。” 加藤浩耸了耸肩,不再辩解,在这种敌对的环境下,他们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性了,多一条人命就多一条人命吧。 “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杀人者注定也会死于他人之手,当你动手之时就该做好了日后被杀的觉悟。”阿卡道。 “说的好像现在是你包围了我们。”加藤浩握紧了铁管,又不知从哪找出一截木棍交给昆山,“阿卡狱警,你一个人包围了我们,我们好害怕啊,哈哈哈哈……” 阿卡腰间的电棍在水里用不了,充其量只能当一根普通的短棍。 加藤浩和昆山拿着武器,一左一右逼近阿卡。阿卡的情况很危急了,他早已偷偷打开了对讲机,可等陈克明和五郎赶过来,也要一段时间。阿卡必须撑下去。 被围攻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挑准一个人猛击。阿卡冲向了昆山,他和昆山交过手,知道昆山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如果他能抢先击倒昆山,那将获得一些优势。加藤浩洞悉了阿卡的想法,他手里的铁棍就像一条难缠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打断阿卡的计划,给阿卡带去危险。 由于加藤浩阻挠,阿卡挥舞着短棍,也没能击败昆山,反而他自己重重挨了几下。阿卡无奈,只能躲开,灰头土脸地在泥水中滚开,跌跌撞撞地想站起来。他的体力也不足了,手上的伤和背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尤其是背上那道伤,加藤浩打得太狠了。阿卡每一次发力牵动背上的肌肉,他就感觉自己在被电烙铁烤一样。 “不自量力。”加藤浩对阿卡说道,“你要是放弃,我们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呸。”阿卡扶着墙又站了起来,吐出嘴里的脏水,他靠着墙,挪着后退。加藤浩和昆山慢慢将阿卡逼入死角。三人短兵相接,阿卡吃力地招架来自两方面的攻击。 被打中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疼,阿卡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感到冷和眩晕,他机械地挥舞棍子,阻挡加藤浩和昆山的进攻,但他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与之相反,脑海中掠过的画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有太阳、喧闹的街道、他父母的面容……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如流星一般冲进来,加藤浩和昆山连忙躲开,阿卡得救了。 “你没事吧?”黑影正是阮山海。他扶住阿卡。 阿卡轻轻推开阮山海,用力晃了晃头,示意阮山海,他没事,还能继续战斗。 “你还知道来?”阿卡松了一口气。 阮山海无奈地笑了笑:“迟到总比不到好。不小心走错了路,想着跟不上你们了,就去拿了点东西。”阮山海把一把斧子交给阿卡,“我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对付昆山。” “我一个人当然能对付昆山,这不是多了一个加藤浩吗?” “现在就是二对二了,只要你不拖后腿,我觉得我们能赢。”阮山海说道。 阿卡和阮山海各拿着一把斧头,拿着棍子的加藤浩和昆山警惕地看着他们。 阿卡又掏出了对讲机,他对陈克明说道:“你打开通道了吗?我和阮山海已经会合。” “还没有,我和五郎正往你那边赶。对了,你那边水位也在飞速上涨吗?” “是的,好像刚才的震动之后,水位上涨的速度又变快了。”阿卡和加藤浩他们对峙时也在不断往上走。 “刚才可能是堰塞湖决堤了,我尽快过来。” 堰塞湖决堤远比想象之中要可怕得多,先前可能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让湖水有了倾泻点,奔涌而出。现在口子冲刷得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猛。淹没这里的时间也缩短了,时间有些紧张,因此陈克明准备赶过来帮阿卡。 加藤浩和昆山交换了眼神,立刻冲了上去,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等陈克明和五郎赶到,他们就是二对四了。 阿卡也是求之不得,他想手刃杀害韩森浩的犯人。这个世界是存在底线的,阿卡画出的底线便是囚犯不可杀害狱警,越过这条线的人都该遭重罚。如果陈克明赶到,他一定会阻止自己的。 “你们知道吗,据说古时破案,只需抓到恶贯满盈的嫌疑人,然后一个劲地用刑让他们开口说实话就够了,那可真是执法者的黄金时代。”阿卡说道,“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我也能听到你的实话了吧?” “少说废话。”加藤浩道。 阮山海附和阿卡道:“最好的办案形式应该是拿着枪,一个个询问嫌疑人,‘是你吗,你说谎了吗?’稍有不对,就崩了他。好比有十个人,你这样崩掉五个,如果再无受害者了,那凶手就死了,如果谋杀案继续发生,那就再崩掉三个,案子就能圆满解决。我们这里就只有你们两个嫌疑人,反正不是你就是他,你们又是同党。一起被砍了,也不算无辜。”他抚摸着斧头。 消防斧绝对是最有情怀和杀伤力的武器之一,首先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劈开一些堵死的通道,这就使得它拥有不错的杀伤力;其次,看看它的样子,全身鲜红,就像燃烧在火焰中似的,躺在消防柜里,就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我以前看着消防斧就想从消防柜里取出它,挥舞它。”阮山海道。 “我对付加藤浩,你来对付昆山。”阿卡道。 阮山海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加藤浩不满他们两人的态度,招呼着昆山上前。 阿卡和阮山海有利器在手,自然不会退让。阿卡对上了加藤浩,阮山海对上了昆山。 昆山拿着的不过是木棍,怎么抵得上铁斧,昆山左闪右避,只用棍子试探,几次之后,那根木棍上满是砍痕。 阮山海一鼓作气,木棍应声而断,而昆山并不在乎自己的武器,他趁阮山海余劲未消,活动不灵便时,侧身闪到阮山海的身侧,抢夺阮山海的消防斧。两人相持不下,纠缠在一起。 他们在水里翻滚。阮山海吃力地将斧刃朝向昆山,但昆山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躲避斧刃,抢夺斧头。昆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张嘴去咬阮山海的手。阮山海只能用头槌狠狠地撞昆山。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活生生成了野兽。 另一边,加藤浩和阿卡的斗争则要更加激烈,铁棍与铁斧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倘若在干燥的环境中,说不定还会迸射出无数的火花,就像夏日的烟花一样。 阿卡感到越来越吃力,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伤势,在劳作时也尽量和其他人保持一致。但在激烈的打斗中,阿卡仿佛能感受到手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他发出一声声怒吼,想要尽快解决掉加藤浩。可加藤浩就像是激流中的顽石,不肯退让。 水的阻力,让他们的搏斗看起来就像古怪的双人舞,动作笨拙而迟缓,浸泡在水中的副作用显现出来了,他们的呼吸越发急促,感官则越发迟钝。 咔嚓! 阿卡听到从自己左手传来的细微响声。手骨上那条裂缝随着他一次次发力,终于裂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眼泪湿了他的眼睛。他骨折了,手上的消防斧变得沉重无比,一只手已成了摆设,单手挥舞斧头实在吃力。 一点点小问题最后成了关键。 阿卡只能单手抡斧,他的速度不再那么快,力道不再那么足。加藤浩见阿卡这副样子,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趁着阿卡抡空的当口,朝着阿卡的脑袋又是一棍。 破空声如狼啸一般。如果这一棍真砸到阿卡头上,那他凶多吉少。 阿卡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巨大的力量,让他手里的斧头摔了出去。阿卡鲜血直流。加藤浩举起铁棍又狠狠打了阿卡几下。阿卡漂浮在水里,无力地抽动,他觉得自己又有好几根骨头被打断了,他想要起身,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加藤浩已经从水里捞起了阿卡的斧头,准备给他最后一下。 阮山海大声呼喊想唤醒阿卡,可阿卡还是浑浑噩噩的。情急之下,阮山海松开了斧头,昆山没想到阮山海会松手,他因用力过猛踉跄着向后倒去,又摔在了水里。阮山海扑了上去。 昆山还没来得及用斧头就被阮山海狠狠按在水里,等他挣扎着探出水面时,斧头又回到了阮山海手里。 阮山海和昆山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阮山海抢回了斧头,他高举斧头,红色的斧头在半空画出一道完美的曲线,破开空气,劈向昆山。 昆山的反应只慢了半秒,躲闪不及。他能看到斧头向自己劈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也避不开了。 红的,白的……喷射到半空中,昆山的尸体落到水中,他这一生结束了。 其实昆山是这么多人当中最平凡的一个,他不过是个傻瓜。比起木讷的哥哥,他的父母更加疼爱昆山,这让昆山度过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童年。他父母逝世之后,他哥哥也尽力照顾他,实际上是他不懂珍惜,平白浪费了很多机会,终于,他成了家里唯一的累赘。哥哥和嫂子埋怨他没为家里出一分力,他不满他们对自己恶语相向。他忘了唯一会无条件对他好的父母已经死了,他该为自己挣饭吃。一天,趁哥哥嫂嫂在睡梦里,他把他们都捆了起来,然后用漏斗倒入农药灌进了他们的肚子里。昆山冷静地看着哥哥和嫂嫂毒发,觉得自己报了仇。 后来,他被警察抓住丢进了监狱,才明白当初来自家人的冷言冷语有多温柔,嫂嫂嘴巴虽然毒,但吃穿用度都没少了他。一切都太迟了,大错已经铸成,他被困在监狱里,连给哥哥嫂嫂上炷香、磕头,祈求他们原谅的机会都没有。 昆山死前脑海中掠过他杀害自己亲人的场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死在斧下,也是一种报应。 阮山海用最快的速度结果了昆山,赶去救援了阿卡,但已经迟了。尽管阿卡在最后关头恢复了神志,躲开了加藤浩致命的一击,可他也成了强弩之末,他手里的棍子也对付不了斧头。 胜负早就注定了,加藤浩破开阿卡的防守,劈下了一斧。 阿卡只来得及本能地躲避了一下,身上便被砍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从左肩到腹部。他成了一条被剥开肚子的鲤鱼,再怎么蹦跶也难逃一死。 阮山海跑到阿卡身边,扶着他。 “阮山海你已经迟了。”加藤浩喘息着说道。他为了杀死阿卡也费了不少力气。 “闭嘴。” 加藤浩继续说道:“阮山海,你帮我杀了阿卡。我们都是囚犯,何必为他们卖命。你想想你和他们在一起,充其量就是减刑。你和我一起出去,直接就可以重获自由。” 阮山海沉默不语。 加藤浩劝说道:“阿卡必死无疑,在脏水里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幸存。那个五郎挺听你的话的,那么囚犯就有三个人了,只剩下陈克明一个狱警,你还有什么顾虑?” “我刚刚杀了你的手下,你这么快就招揽我,这真的好吗?” “我总不能现在就替他报仇吧。”加藤浩对阮山海说道,“我们都应该理智一点。” “可我从来就不是理智的人。”阮山海握着斧头,“作为囚犯,我也不太喜欢狱警,但是我更加不喜欢你。” 阮山海摆好了架势。 “没得谈了?”加藤浩叹了口气。 “没得谈。” 这时,阿卡扶着墙,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的生命之火正在慢慢消逝,冷水透过伤口灌入他的体内。他摸出对讲机,呼叫陈克明:“你们先走吧。” “怎么了?” “我可能活不了了。”阿卡说道,“别过来了,反正也迟了。”他关上了对讲机,没多做解释,没理会陈克明的询问。 “阿卡,你别这样瞪着我,你这样也瞪不死我。再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加藤浩说道。 阿卡拼着最后一口气反驳道:“不,想活下去无可厚非,可你们要的活是让其他人死。这就太自私,太贪婪了。” 一个人可以对神祇祈求任何东西,可涉及第二人时,他就该慎重行事。对神尚且如此,处事行事,更该慎重。不能麻烦他人,不经他人的允许,不可替他人做决定,不可将他人置于祭坛之上。 “说得冠冕堂皇,我们这边死了好几个人了,你们才死了一个……” 阿卡打断了加藤浩的话:“砍了他,阮山海,能做到吧?上次我让你砸了自动售货机,作为回礼,你就杀了加藤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