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昆山挣扎着说道。 昆山又被按回到了水里,更多的泥水灌入昆山的喉咙里,这意味着更多的痛苦。 “加藤浩在哪?”阿卡问道。 “不清楚……”昆山的体力一点点在流逝,他觉得自己四肢末端越发凉了。 “张启东呢?”阿卡再问。 “被、被韩森浩杀了。”昆山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这次阿卡没把昆山再按回水里。 “韩森浩干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阿卡向昆山吼道。韩森浩变成杀人凶手,这对阿卡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如果要在好人和坏人之间画一条线,那这条线绝对是“杀人”。现在,韩森浩堕落成了真正的“坏人”。 昆山低声嘀咕几句。 “你说什么?”阿卡没能听清,“快点,再说一遍!” 昆山又嘀咕了几下。 阿卡皱了皱眉头,只能将耳朵贴近昆山的嘴唇。 被阿卡折磨到半死的昆山突然双目一亮,拼出最后一口气,张大嘴,咬向阿卡。饶是阿卡胆子再大,看到一张大嘴,直直冲他眼睛过来,也会害怕。他下意识松开手,放开了昆山。 昆山在泥水中翻滚,如同鳄鱼撕扯猎物一般,不过昆山只是为了脱身,带起全身的力量,顺利摆脱了阿卡,然后连滚带爬又逃了。 阿卡手上本就带伤,抓不住昆山。阿卡抹干净脸上的泥水,起身去追。 看着昆山越来越远的背影,阿卡想,阮山海那个混蛋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出来? 昆山看到阿卡紧追不舍,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受了酷刑,体力早就透支。 无奈之下,昆山竟不再逃跑,反而转身举起拳头砸向阿卡。 阿卡一路狂奔,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到了昆山的拳头上,他眼底冒出了无数的星星,阿卡仰着身子倒了下去。昆山乘胜追击,揪住阿卡的领子,朝他的鼻梁猛挥拳,一拳接着一拳。 昆山在发泄自己的愤怒。 “你们想杀了我,你们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阿卡左右躲闪道:“我们没有,你以为我们是你们吗?” 昆山将阿卡抵在墙上,狠狠地揍他。 “你们这群疯子,对我们赶尽杀绝。” “你们才是疯了,不依不饶的是你们。”两个人朝彼此怒吼。 阿卡护住自己的要害,不断反驳,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你们杀了韩森浩!”阿卡抢先告状。 “胡说八道,谁杀韩森浩了,明明是他杀了张启东!” 阿卡套出了昆山的话,现在他知道韩森浩没落到囚犯手上。 “张启东是韩森浩杀的?” “不然会是谁?”昆山说道。 “你亲眼所见?” “当然。” 这事情充斥着大量的疑点。 阿卡的反击也开始了,他扬起一脚,踹向昆山的小腹,昆山的脸皱得像一张旧钞票,五官扭曲在一起。昆山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 阿卡落下来,爬到昆山身边,反剪住他。他贴在昆山耳边:“又轮到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昆山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但意料之中的打击没有来。 “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阿卡冷冷地说,“把始末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他解下自己的皮带,把昆山捆了起来,押着他,去寻找加藤浩。 至于阮山海,阮山海还没出现,不知道钻到什么地方去了,阿卡也得顺便找一下阮山海。 迫于无奈,昆山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不过对于阿卡的意义不是很大,毕竟他们想袭击狱警、张启东被韩森浩所杀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阿卡皱起了眉头,事件就像一团乱麻萦绕在他脑子里。张启东和韩森浩,他们一起失踪,这也太奇怪了。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去? “这么说你们没有特意对韩森浩下手?” “没有。”昆山露出一个苦笑,“应该是我们要下手,结果被韩森浩抢先了。” “加藤浩还在找张启东,之后你们就没有碰过面?” 昆山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在蜘蛛山废墟中游荡的囚犯,只有阮山海和加藤浩了,情形是对狱警有利的。阿卡通过对讲机告诉了陈克明这个情况,让他重点注意加藤浩。 昆山低着头走在前面,他意识到阿卡不会肆意杀人,就暂时安下了心。 但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厄运就是一串珠子,当你遇到了第一件坏事,第二件坏事一定已经在路上了。这并非耸人听闻,而有一定依据。当厄运袭来,人刚被打击,处于脆弱期,判断力、智力,乃至体力全面下降。这时稍有不顺,哪怕是平时能轻易解决的小事,也可能失误,导致坏事接连不断地出现。这就是最常见的祸不单行。但也有例外,有些人真的厄运缠身,昆山遇到的就是宿命般的巧合。 昆山问道:“还需要再往前走吗?”水已经到了他们的胯部。 阿卡道:“继续吧,不要耍花样,这水还没到难以忍受的深度。” 昆山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在走过一个拐角后,他们遇到了一个黑黢黢的物体,半沉半浮,在泥水之中,露出大致的模样,像个麻袋。 吧嗒,吧嗒……随着水流,物体一下下撞着墙,发出轻微的响声。 阿卡照向它,靠近它,那是一具尸体,穿着狱警制服。阿卡将尸体翻了过来,看到了韩森浩的脸。 他们找了这么久的韩森浩,结果只找到了他的尸体。 阿卡立刻变了脸色,仿佛有一座火山在他脸上喷发,熔岩和火山灰覆盖了他的脸庞。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昆山的脸色也变了,他发誓道,“是加藤浩干的,和我无关!”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 从时间上来看,这些命案不可能是狱警方的人犯下的。阮山海和五郎之前在搬东西,只有一段空闲时间,然后又被阿卡他们叫走了。那段时间也许足够杀害一个张启东,但不够杀害韩森浩,再把韩森浩的尸体搬到这里。因此,最大的可能是韩森浩杀害张启东后,再度深入,遭遇到了加藤浩,被加藤浩杀害。 “也有可能是韩森浩和张启东打得太激烈,他杀了张启东,自己也受了重伤,然后想着临死前再找个垫背,走到了这里。”昆山想推卸责任。 “恐怕不对。”阿卡发现韩森浩的致命伤就在胸口,刺穿了他的心脏。没有人能在心脏被刺穿的情况下还走这么多路。 阿卡握紧拳头,昆山感受到一股股杀气从阿卡每个毛孔中冒出来。 “你一直在说韩森浩杀了张启东,但也可以说是韩森浩落单,张启东袭击了韩森浩,你们一开始的打算不就是这样吗?”阿卡道,“说不定韩森浩也是自卫杀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昆山有些害怕,“你准备把屎盆子都扣到我们头上?” “无论如何,你们不应该杀人,尤其是杀狱警。”阿卡打断了昆山的话。 “可皮耶尔……” “皮耶尔是谁杀的,你们心里清楚,绝不可能是韩森浩。”阿卡说道,“我绝不会放过加藤浩。” 阿卡又对昆山说道:“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乱动。” 阿卡嘴咬着手电筒,一只手抓着昆山,腾出一只手拖着韩森浩的尸体,将他拖进一个房间里,拖到了桌子上,安置好韩森浩的尸体,让韩森浩不再在泥水中浮沉。 两人继续在废墟中前进,昆山感到气氛明显不同了,空气像生铁一样又重又冷,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无法呼吸。他琢磨着阿卡最后几句话,不寒而栗。 韩森浩已经死了,死者为大,阿卡可能会选择保护韩森浩的名声。等他们出去后,阿卡的证言里韩森浩不会是杀人凶手,反而会是一个烈士,死在囚犯的暴动里。比起囚犯,外界肯定更加乐意相信狱警的证词。 加藤浩终于出现了。 昆山看到加藤浩躲在阴影中了。他和加藤浩分头寻找张启东,当然商量好了会合地点。昆山领着阿卡,有意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张启东也死了,他相信一无所获的加藤浩已经在那儿了。 加藤浩的确等了昆山一段时间了。警觉的他在听到昆山和阿卡脚步声的时候,就选择躲了起来。 昆山与加藤浩目光相接,阿卡未能发觉这一点。昆山的心绷了起来,就等加藤浩出手,他好配合加藤浩,拿下阿卡。 然而,监狱废墟又一次震动起来,黑暗和泥水被搅动成一团。 余震又来了?不,不对,不是余震,感觉完全不同。 这次震动就像是大地打了一个嗝,如同灌满烈酒的胃袋抑制不住烧心、反酸和滞胀,最后将里面的东西一口气喷了出来。 震动只有两三下,很快就停止了。 阿卡和昆山龟缩在角落没动,大约一分钟后,一股暗流打向了阿卡和昆山,他们两个精壮男子被冲得一个踉跄,可见这道水流的强大。 阿卡站稳身子,正准备催促着昆山继续前进,后背突然一痛,他翻滚着跌入水里。 阿卡冒出冷汗,不单单是痛,而是后怕,因为对方一开始瞄准的不是他的后背,而是他的脑袋。对方从下而上,想把他的脑袋击飞。若不是他动了动,对方为避免击空,最后一刻改变了方向,改打他的背,他很有可能就死了。 在监狱中,谁会下这样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