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饺根本没时间悲伤,她手里有几个订单根本交不上货,那一场大火把一切都毁了,柳媳妇家的地和她家的地离着不远也没能幸免,愁的小脸成天皱皱巴巴。 巽玉捏着她的脸蛋,连肉都捏不起来,便说:“不少人家的地都被一把火烧了,不如说你收大豆,让他们接下来种大豆。” “来的及么?” “你可以收大豆,价格微微调高点,挨个村子走,肯定有人愿意卖给你。一家没有,那一个村子呢,这附近可有不少村子。” 饺饺眉梢一动,开始和赵鳏夫商量收豆子,赵鳏夫现在也不干木匠活,就和饺饺一起弄豆油,听到主意立马借了牛车开始出去奔走。 饺饺也不闲着,把自己收大豆的事儿和村里人说了一声,价格定的很公道,不少人都心动。 她还步行出去看哪个村有大豆,这么一番奔波瘦了好多,像是抽条的柳树,高高瘦瘦,脸蛋还是那么黑,精气神却是好了很多。 折腾了半个多月,加班加点的干活,熬着心血,总算是把货交上去。 从做生意开始,巽玉就一个劲儿的说诚信,诚信是个很大的问题,饺饺牢记于心,像一根弦样绷着自己,一刻都不敢放松。 绷紧的弦一松,人在深秋病了一场。 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朵朵花绽放美丽,配着圆月。 中秋节两人自己过,巽玉托村长去镇子上买的月饼,饺饺裹着厚厚的衣服靠着巽玉的肩膀,两人在院子里赏月。 皎洁的月光洒的满地都是,一层银灰好似雪,将整个院落照的一尘不染。 巽玉倒了一杯酒递到饺饺嘴边,她喝了一口,辣的很。 “喝点酒暖什么,病能好的快点。” “嗯。”饺饺病恹恹的,她这几日生病吃药,管月事儿疼的药就没停过,天天一大碗药喝的人一点精神都没有,饭量都变小了。 巽玉越发可怜她,“外边冷,要不不赏月了,咱们回去吧。” 饺饺望着天上明月道:“我们都不看月亮,嫦娥岂不是更寂寞?” 巽玉沉思片刻说:“她有吴刚啊。” “……”饺饺稍微觉得别扭,嫦娥不是和后裔是一对么。 “你还不让嫦娥找第二春了?”他幽幽的说。 她伸手晃了晃巽玉的酒壶,很好,除了她抿了一小口,剩下都让他喝了,这个醉鬼。 “巽玉。” “嗯?” 饺饺轻声说:“既然咱们不种大豆,榨油也是在赵鳏夫家里,那么不住在村里是不是也行?回头把咱们这院子改成一个仓库,在把榨油的机器推到咱们家,让赵鳏夫住着守着,咱们在镇子里开个粮油铺,生意在那谈,取货回村里取。” 巽玉左手握拳,在右手手心一砸:“好主意。” 这里原本是她的家,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没有丝毫的留恋。 “以后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了。” 中秋节过后,将家里收拾一番,准备了酒菜,挨个通知人。 要离开的事情只告诉了几个常往来的人,比如柳媳妇赵鳏夫钱婆婆,几人决定聚在一起,吃一顿送别宴。 饭菜是饺饺亲自下厨做的,也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她照顾颇多。 柳媳妇笑着打趣:“这菜的味道,我看和大厨做的也差不多了。” 巽玉捏了捏饺饺的脸:“确实进步不少。”他觉得饺饺在厨艺上真的很有天赋。 饺饺觉得害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坐在娘怀里的小草嚷嚷道:“等我长大了要娶姑姑,让姑姑天天做饭给我吃。” 巽玉得意:“那不行,她是我娘子。” 钱婆婆点了点小草的鼻子:“不可以惦记别人娘子哦。” 众人大笑,气氛很是热烈,遮盖住了大家的不舍。但是他们都知道,去镇子上生活,去过更好的生活再好不过,那是饺饺的福气。 大家只说开心的,只谈高兴的。 赵鳏夫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他看着饺饺和巽玉互动很是温暖,举手投足都包含感情不似作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疑虑,那天那个捏住人脖子,将瘪三瞬间变成白发老人的真的是巽玉么? 他亲眼目睹了巽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可面对饺饺时,他又这般的温润文雅,看上去全然无害,以至于总是质问自己,那天是不是看错了。 他应不应该告诉饺饺这件事情? 在一众欢声笑语里,这样的沉默十分惹眼。 巽玉不动声色的饮酒,想着赵鳏夫停留在自己身上疑虑的目光,微微浅笑,和钱婆婆说这话。 除了饺饺大家都喝了酒,饺饺就负担起盛饭的职责,时时留意桌上饭菜,端着空盘子下去在盛上一碗鸡肉。 小花的大老婆还是没保住,大花的大老婆瑟瑟发抖。 赵鳏夫趁着饺饺去灶房里添饭的空隙,跟着起身,心怀疑虑,脚步下意识放轻。 他犹豫着怎么开口,却是饺饺先回头,看他站在后面吓了一跳,捂着自己胸口。 “我……” 饺饺回过神,伸出手来接他的饭碗:“是要添饭么?” 赵鳏夫却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饺饺,巽玉对你好么?” 饺饺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自然的点头:“他待我很好。” “……那他有没有欺负你?”赵鳏夫眼神闪烁,一句话在喉咙里憋了又憋才问出口,“我是说,他有没有打你?” “打我?”饺饺噗嗤一笑,破功的笑出来,惊奇的看着苦大仇深的赵鳏夫,觉得他果然是酒喝多了。家里就算是有人动手打人,那也是自己气急了拍巽玉两下。 赵鳏夫一张面皮涨得通红,情急之下脱口道,“你不知道,那天我看见……” “看来今天饺饺做的菜不错。” 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赵鳏夫打了个激灵,面色煞白的回过头去,看见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站在门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说是不是,老赵?” 对方虽然在笑,目光里却像带着刀子。 赵鳏夫被那目光钉在原地,竟动弹不得,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是,是啊。” “饺饺你先出去,我去拿瓶醋就出来。”巽玉一手撑着门帘,对着饺饺如沐春风的笑笑。 饺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处于对巽玉的信任,她只应了一声,就端着饭碗往外走。 赵鳏夫看见巽玉一点点走过来,只觉得自己半辈子都白活了,就怕一个比自己年岁小那么多的人。连酒都醒了大半,连忙急匆匆的也往外走,朝着饺饺的影子追:“等我一下。” 巽玉看着他跨出门槛,依旧似笑非笑并没有阻拦,就喜欢这样知趣的人。打了个哈欠,拿了瓶醋,便回到了饭桌,这一顿饭吃得再无波澜。 反正都要走了。 此时距离若水那封信已经过去一个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清晨,马蹄声嗒嗒的响着,巽玉带着饺饺和一个小包裹,踏上了去往镇上的石子路。 大部分的东西和房子都留给了钱婆婆,走的那一日,钱婆婆拉着饺饺的手,说:“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既然跟着人家了,那就好好过日子,记住了什么时候最重要的都是自己。” 饺饺许诺:“我记得,我排第一,巽玉第二。” 婆婆看着她不说话。 她连忙道:“我排第一,巽玉第十二。” 两人这才得以上路,路上巽玉对于这个排名很感兴趣,一个劲儿的追问第二三四五一直到十一是什么。 饺饺被他问烦了,顺口胡诌:“第二是空气,第三是太阳,第四是云朵……”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巽玉朗声大笑,催促马儿快行,一路奔驰而去。 匆忙了数日后,他们租下了一个一进一出的小院落,镇子上不如村里地方大,饺饺还挺满意的。 在院落里添置了不少的物什,原本冷清的地方,竟还真有了些家的模样。 按着原本的计划想法在镇上开了一家粮油店,郭巽玉除了全力支持外,还一直在背后为饺饺出谋划策。 这家店子的名字取得倒也简单。 就叫作第一家粮油店,粮油店的门面租金与家中的开销,将他们原本的积蓄花了个十有八九。 巽玉不以为然:“钱花光了就去魏家钱庄拿钱呗。” 饺饺深以为耻:“那都是若水的钱,你花钱也就罢了,你还找娘子一起吃若水的、喝若水的,那不行。” 巽玉笑了笑,没说钱都是他的,放若水那给她经营着玩的。 粮油店的生意比两人从前预想中得还要好上许多,他们制练出来的油又香又黄,价格也实惠亲民。 名声打了出去后,粮食店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 每日下来,饺饺与郭巽玉单是称斤包装就要忙出一身大汗,亏的赵鳏夫那会按月送油过来。 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给赵鳏夫工资,而是和赵鳏夫分成,六四份。她六,赵鳏夫四。赵鳏夫将机器一再提成,榨油越来越方便,因为量大的缘故还招了工人,都是村里知根知底的。 不过就算在知根知底,做法肯定也会泄露出去,甚至直要有心人一研制就能做出来,所以饺饺想着这做油难以成为一个秘密。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就先按捺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