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饺这功夫正在家做饭,她切了一块肉,用刀细细的剁碎了,又切了萝卜丁,和肉馅搅和在一起。锅里是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骨头汤,奶白的颜色,看起来就叫人食指大动。她将肉馅掐成一个个滴溜圆,趁汤刚好,忙放进去,不过片刻,一股鲜香味就传的满屋子满院子都是。 刚刚走到门口的魏寡妇自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心里的一股火烧的更旺了。也顾不得什么,一脚就踹在大门上,不想门没踢开,反而把自己的脚疼的够呛。 等饺饺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魏寡妇捂着脚倒在地上的一幕,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这是做什么呢?” 魏寡妇见到人出来,捂着脚就骂道:“你这烂心肝的东西,做了好东西不知道给自个儿亲娘送一份,这么多年是白养你了!” 饺饺站在屋檐下,眸子里像含了两汪水银,清凌凌的望着魏寡妇,她努力挺着脊背,不卑不亢地说道:“您不一向说我是扫把精嫌我晦气么?我送的东西您也不会吃吧。” 魏寡妇一噎,仍厚着脸皮说道,“我吃不吃是我的事,你送不送是你的事!如今你发达了,便不要亲娘了,你这是不孝。” 饺饺环着胳膊,站在那儿看着她娘发着泼,好一会儿才说道,“您忘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魏寡妇一听这话,更觉得不甘心。 也怪她眼皮子浅,当初就觉得一百两银子顶多了,如今跟饺饺这日进斗金的生意一比竟也算不得什么。 她梗着脖子,索性耍起了无赖,“我平白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百两银子就将我打发了,做梦!” 饺饺瞧着她这模样,倒也不稀奇。左右她一向如此,从前对她打骂,如今贪得无厌也不是稀奇事。饺饺虽不以为奇,却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应了她,便摇了摇头,“当初说好的,我给你银子,你我断绝母女关系,从此各过各的,谁也不招谁。” 当初是当初,当初饺饺没发达,和现在能一样吗?魏寡妇心里这么想着,更肯定了要狠狠敲诈一笔的心思。 她瞪着饺饺,“我生下你的时候差点没难产去了,后又一点点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心狠,非要看着你亲娘饿死不成?” 饺饺打量着她,虽穿着粗布麻衣,却也不见补丁。再瞧瞧她,虽不像街坊林氏那样肥胖,却也没瘦骨嶙峋。真不知道这要饿死的话是从何而来。 半晌,饺饺颇为认真的说道,“哦,原来您是饿了,来我这儿讨吃的。那您直说啊,我昨个还留了几个馒头,您要就拿去。” 瞧瞧,这话说的多体贴孝顺。饺饺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不仅是饺饺,魏寡妇也要哭了。不过不是被感动的,她要被魏饺饺气哭了。 见撒泼甩赖不管用,魏寡妇干脆直接切入正题,她紧紧盯着饺饺的眼睛,生怕的说谎似的,“你去租柳媳妇家的地了?” 饺饺压根也没想着要瞒着,干脆利落的点头承认,“是啊。” 魏寡妇气的只咬牙,“你不愿意给我银子也就罢了,这样赚钱的事还不想着你亲娘,你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不是猪油蒙心,是豆油,且蒙的也该是魏寡妇的一颗黑心。 跟这种人合作,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柳媳妇的地我已经与她签协议了。”饺饺应付道,“下次,若是下次再租地我就租你的。” 她现在是真不想同她纠缠,只想早些回去喝大骨汤吃肉丸子。 “不成!”魏寡妇如何看不出饺饺这是在应付她,怎么会轻易放饺饺走,她忙过去拽住饺饺的手腕,“今儿要么你就给我银子,要么你就租我的地。” 饺饺被她搞的一个头两个大,手腕此刻被捏的生疼,她皱着眉挣扎,“你放开我……” “这是做什么呢?”郭巽玉嘴角噙着笑,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他今儿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瞧着素净,只袖口隐隐约约绣了两节青竹,瞧起来贵气了不少。 他看着饺饺红起来的手腕,面上依旧笑着,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她过来要我给钱。”饺饺垂下眼帘,说话跟蚊子哼似的,有这样一个撒泼甩赖的母亲,的确让她总觉得在郭巽玉面前抬不起头。 郭巽玉面上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转过去看魏寡妇,“之前不是给过你一百两么?你也说了,要同魏饺饺断绝关系。” 魏寡妇直接开口说道:“一百两不够!”她虽有些怕这个神秘的女婿,可是在银子的驱使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郭巽玉依旧是轻轻的笑着,似乎没有一点不悦:“那依你说,多少银子才够呢?”魏寡妇见有门,不由得面色一喜,狮子大开口的说道:“一百……不!我还要二百两!” “没问题。”郭巽玉爽快的点头同意,从怀里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魏寡妇,“这是二百两。” 饺饺原本在揉搓自己的衣角,闻言猛地抬头,眉目一压,张口就要说话。 巽玉回首,冲她微微摇头,她只得按捺下自己心底涌起的恨意。 魏寡妇一看银票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拿。 郭巽玉往后一躲,衣决飘飘。 魏寡妇扑了个空,气道:“你什么意思?” “银票可以给,不过有再一再二,却不想有再三再四。”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声音刻意压低只有二人听得清楚,洁白的牙齿显得森然:“奉劝你最好别惹我生气,你家孤儿寡母的,把你和魏青打晕了在放一把火直接烧了个干干,我们多省事儿。”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暖融融的橙色,这话却是没有温度的。 魏寡妇被惊得瞪大了眼,“你你你!” 郭巽玉笑了,将银票放到她手上,退后两步和饺饺并列,温温柔柔的说:“您好生照顾自己,我和饺饺才能放心。” 魏寡妇一个哆嗦,退后一步扭身就走,和落荒而逃没区别。 饺饺微微皱眉:“你方才压低声音和她说什么了?” 巽玉无辜的说:“我说饺饺会难过,别这样。” 饺饺不大相信,但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问。 “又让你破费了。”饺饺这些日子是赚了些银子,可一共也没有二百两。 郭巽玉低低一笑,“也就这一次,她不敢再来了,而且总归是你母亲,闹的太过了也不好。” 他之前用软的。如今是软硬兼施,萝卜加大棒,魏寡妇一想着她得到的好处也会偃旗息鼓,消消停停下去。 饺饺厌烦:“我和她都断绝关系了。” 他凑过去哄着:“花点银子赚个名声,何乐而不为。你如今做生意名声最重要,人家都说无奸不商,多少人一辈子经营个老字号才能攒下一个不错的名声,现在有恶人在,你只管装好人就是。” 微热的起息喷洒在耳边,惹得饺饺的脸有些微红,她快走了几步,有些不自在的说,“都听你的,快吃饭吧。” 郭巽玉在身后瞧着,眼底都是笑意。 平日里魏寡妇对饺饺如何,众人都是看在眼里。加上平日饺饺巽玉二人脸上总带着笑,平白就讨人喜欢,两相对比,更是觉得饺饺巽玉人品好。 村里人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就爱说说八卦,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家也都知道了,魏寡妇再次上门逼迫女儿,女儿女婿不但不恼,反而掏了银子给她。 这事儿任谁听了,都会赞叹一句,这小两口心地好,明明都断绝了关系还给钱。 再瞧着饺饺生意好了,便觉得这是他俩的福报,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魏寡妇越发的指指点点,说她脸皮厚,亲娘跟后娘似的。 饺饺不想她顺顺利利,痛痛快快的得了钱,特意找到了林氏:“日子可定下了?” 林氏阴阳怪气的说:“哪那么容易?钱都没凑齐呢,用什么结婚?” 饺饺很是“意外”,惊讶道:“怎么会,我给我娘拿了二百两,那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了。一部分给她养老,一部分给魏青成亲用的。” 林氏自己攒钱给魏青说媳妇累死累活,魏寡妇一分都不出这事儿一直有气,听闻此言直接炸了:“还有这事儿?!” 林氏直接去敲魏寡妇家的门,好一顿的骂,说难怪饺饺不要她,她就是个黑心货,都认了魏青做儿子居然不掏钱给娶媳妇,饺饺作为姐姐给拿钱,她居然好意思窝藏起来。 从早上骂到晚上,体力很强悍。 魏寡妇气的和她争辩了两句,谁也说不过谁,后来还动手厮打在了一起。 大部分村民都站在林氏这一边,谁家魏寡妇好吃懒做,大家都在辛苦的种粗粮就她歇着,就靠着喝女儿血活着。 饶是魏寡妇脸皮够厚也被村里人的声讨吓到了,不情不愿的吐出了五十两作为魏青娶媳妇的钱。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氏认为有五十两他儿子能娶天仙,放过了魏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