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太后的激动,握住了太后的手。89kanshu.com “青州,还是好山好水的模样。”沈清神色自然,好似完全不曾看见太后的失态,“玄深他现在……过得很好。” 沈清状似波澜不惊说这句话,心里却在赌这个可能性。 太后沉默不语,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那就好。” “皇后,你先出去吧,我和将军夫人要单独说会话。”太后吩咐了皇后,皇后离去,一时间这香烟袅袅的房间里只剩二人。 房间点的沉香,香味很浓。堂上的白玉观音像似普度众生般,眉眼间全是慈悲。太后站起来,拿起一炷香要点上,手却在抖,怎么也点不上。沈清看不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香,点燃了。 沈清合手拜了拜观音,把香插上。他低头的时候,颈上的玉佩垂了出来。 “你大约猜出来了吧。”太后盯着他颈上的玉佩,这是她给小陆沉戴上的,如今却在这人身上。 “回太后,是的。”沈清回答。 “你说他过得很好是吗?” 沈清想了想每日就知道和小宝一起想着法儿折腾自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的陆沉,笑了笑,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合了合掌,对着台前的观音再三拜了拜,阿弥陀佛,保佑我儿。“哀家有些东西,你带回去,交给他吧。” 沈清捧着一只小箱笼,慢慢地往宫门方向走。那箱子是太后交给他的,不重,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沈清打开看过了,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包松子糖,几件像是亲手缝制的夹袄背心。 “不知道是不是合身,若是大了小了,改改就能穿。” 这是太后交给沈清时说的话。她始终没有明说一切,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沈清打开箱子,叹了口气。 正这时,一只没箭头的箭往他这边射来,然后吧唧掉进他的箱子里。沈清把箭从箱子里拣起来,左右看了一圈,这是哪个小孩在宫里玩这个? 那箭只有箭身没有箭头,做的也十分粗糙,像是很随便地取了竹子削出来的。沈清嘀咕了一声,就见到一个九十来岁的小孩手里抱着一柄制作粗糙的弓跑了过来。 “你的箭?”沈清摇了摇,心里疑惑,宫里怎么会有小孩,看这小孩虽然邋里邋遢似的,衣服却不是宫女太监能穿的。而且,这小孩儿竟然还长得像陆沉? 来的小孩便是乌信。 他乖顺地点点头。 沈清把箭还给他,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乌信。”乌信拿回了箭很是兴奋,“大哥哥,你是谁啊?我在宫里没有见过你呀!” “你当然没见过我,我是第一次来宫里。”沈清多看了他手里的弓一眼,“你的弓都要坏了。”沈清对乌信这个名字并不敏感,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他是谁。 乌信沮丧地抱着弓,“这是我照着书上做的,就是没做好。”没有人给他做,乌信只好自己照着藏书阁里的图纸一点一点磨出来。乌信对自己还是很自豪的,他自己学会了念书,藏书阁里各种书都看,不会认的字就猜。可是弓还是没做好。 “给我吧,我帮你修。” 沈清看不过去,接过他的箭劳心劳力动起手来。可能是带小宝多了,如今见着听话乖的孩子,他也会多留心一下,尤其这小孩又像长大了几岁的小宝。不过,小宝胖墩墩的,可没有这小孩瘦。沈清琢磨起,小宝每日练马步究竟有没有效用。 沈清在军营里学到的东西还是挺多的,这修弓就是其中一门手艺。乌信在一边看得眼睛都亮了,直夸沈清。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沈清笑:“我可不厉害,我就只会这一点儿皮毛功夫。这都是在军营里学的。” “你还去过军营哇!”乌信更加好奇了,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军营里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极了。”沈清学着乌信的语调夸张地说,这小孩,怎么看什么都厉害。 “不过呢,最厉害的,是我家将军了。” “你家将军?” 沈清修着弓,夸起陆沉来:“我家将军就是威风凛凛的陆沉大将军哦,怎么样,厉不厉害?” “哇!”乌信果然连连赞叹,“为什么是你家将军啊?” “因为啊……”沈清看一眼小孩,没羞没臊地说,“因为啊,我是他夫人。” “夫人?可你不是男人吗?”乌信对陆将军的夫人不太了解,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男人怎么了,男人不可以当夫人啊?”沈清看着他道,“做人不能这么肤浅的。”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没羞没臊大大咧咧地就到处嚷嚷啊。”乌信的眉毛拧成一股,沈清一个大男人当别人夫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和他的认知大相径庭。 “怎么不能嚷嚷,这是很羞耻的事情吗?”沈清拍拍他的脑袋,“将军呐,是我最爱的人,他受人尊敬,我作为他的夫人当然与有荣焉。有什么好羞耻的。哦,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男人不该这么坦然接受这个身份是不是?” 乌信点点头,似乎是这样。 “这你可就错大了。我和将军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做夫人,是他当夫人还是我当夫人,又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外面人听听罢了。人活一世上,图一个虚名不过受累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乌信摸摸后脑勺,没听明白。 沈清摇摇头,果然是小孩子。 “总之呢,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幸福最重要。一个虚名,让让就行了。”说着,沈清便修好了弓,“弄好了,你试试。” 乌信抱着弓箭,和沈清连连道谢。他觉得这个叔叔很有意思,虽然有些话,他一点儿都没听明白。不过…… “糊里糊涂也是福。”沈清摸摸他的脑袋说,“小弟弟,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沈清说着,抱起他的箱笼潇洒地走了。啊,都这个时间点,早朝不会早散了吧。想到这事,沈清连忙加快步伐,若是让陆沉等急了,可就糟糕啦。 第78章 陆沉抬起头, 面前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一身官袍大约是翰林学士。陆沉心里过了一遍名字,约莫知道他是谁了。 “你是谁?”陆沉装不明白。 沈先奉一甩袖子,拱手连连直道:“贤婿啊!”谄媚又热情的劲儿倒像两人是多年不见的至交呢。 “呵呵。”陆沉不接话, 这老头是失忆了吗,自己将儿子卖了, 现在也好意思腆着脸来攀扯关系。这场婚事本就是一个被迫娶,一个被迫嫁。说起来, 被强嫁过来的人可比陆沉无奈得多。 沈清说他是“借尸还魂”,原来的那个人早就在洞房当日去已经去世。也不知眼前这人若得知此事, 会不会为这个早被放弃的儿子难过。 恐怕不会吧…… 想来当初, 原身必是求了千遍万遍,却被推了出去, 作为名利的牺牲品。 不过看样子, 沈大学士在这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几年过去了,仍旧在翰林学士这个官职上徘徊,未进一步。 “贤婿啊, 我是沈清的父亲, 也就是你的丈人。”沈先奉笑眯眯, 像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陆沉的冷漠。他是白身考的功名, 家中毫无根基,人脉不多,和这京城侯门大户相比就是个破落户。自少年考取进士后,他便一直在翰林院任职, 最大的进步也不过从一个整理书籍的编修升到了大学士的位子,这之后再无进展。 数年前,他将长子的生辰八字主动交出去,以为可以讨皇帝一个欢心,挪一挪位子,哪知事情过去了,皇帝就没再理过他。 今日在殿中,沈先奉见着陆沉受赏,忽然意识到娶了自己儿子,那就是就他的女婿,这可是最大的依仗。罗刹将军陈朝谁人不知,兵权在手,连皇帝都要忌惮他几分。这这这……沈先奉当下就欢喜了,要是和这位儿搭上线,指不定今年就能升个品级了。 沈先奉心里想的是美滋滋,可他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可早就命魂离世。 “贤婿……” 陆沉冷冷打断他:“叫我将军。” “是是是,将军。”沈先奉擦擦汗,刚刚的欢喜这会便消散了,他终于记起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鬼夜叉将军,要是一时大意得罪了他,可得兜着走。 “将军大人,请问我儿沈清近况如何,老夫可记挂着他了。” 记挂?“呵呵,还行吧。”陆沉打量他几眼,沈先奉的容貌和沈清确实有几分相像,不过气质却大不一样。 沈先奉被陆沉冷冷的话语打击得有点懵,难不成陆沉早就恼了沈清。“还行是指?”他惴惴不安,本来可指着这层关系呢,要是陆沉厌弃了他儿子,这层关系攀不上怎么办? 陆沉冷冷说:“毫无规矩可言,简直不成体统。” 陆沉像是极其嫌弃般一通指责,吓得沈先奉当时就哆嗦了一下。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一个靠山,也不知道好好巴结巴结。哦,也对,就凭那个丧气子的模样,确实难叫将军喜欢。呔,陪嫁的那几个女眷,也都没什么用处,竟然没一个爬的了将军的床!这可是正一品的大将军,又是桓国府唯一的主人,真正的侯门子弟! “将军大人呐,我儿愚钝,您可千万被因此怪罪到其他人头上。”沈先奉连忙道歉,“他既已嫁到将军府,便是将军府的人,请将军要多多管教。” “多多管教是怎么管教?”陆沉来了兴趣。 “任将军打骂,若是不听话您就狠狠地打,小子不争气,多打打就好了。”沈先奉对原身这个儿子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感情呢。 陆沉摸了摸手背,缓缓道:“看来,大学士很有经验嘛。” “那是那是。”沈先奉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所在,仍旧夸夸其谈,“沈清小时候就愚钝,不打就不动。俗话说,棍棒之下出孝子,那是没错……怎怎么好像起风了?”沈先奉说着,忽然打了哆嗦。 “大学士真是‘教子有方’。改日我便带夫人登门看望,品味品味大学士您的‘教子之术’。” 沈先奉一听陆沉这话,满心以为这是搭上关系了。 “行嘞,下官就扫榻以待将军到来。其实要说啊,将军一到京城,就该带他回门了。这是出嫁女的规矩,出嫁子也该这么做,是不是?” “是,你说的是。”陆沉不咸不淡道。幸好沈清可不是这位的亲生儿子,沈清自有自己的双亲。否则他非要揍沈先奉一顿。真是岂有此理,气死他了! ———— “气死我了!” 沈清一路疾步匆匆,赶到宫门时,早朝已经散了快一个时辰了。陆沉一看到他,就气呼呼地冒出这么一句,沈清心道,果然等着急了。看,都气成啥样了! “不气不气,要是生气就打我一拳出出气。” 是了,那老家伙让他该打就打,打个屁!陆沉哼了一声,回了马车。 “车夫,出发吧。”沈清也连忙爬上马车,等了这么久,陆沉难道是饿坏了吗?他饿了的时候,似乎脾气会格外大一点儿。 自以为找到正确答案的沈清欢喜地从车厢里的角落扒出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是他早就热好的蒸饺,早准备起来怕陆沉饿了。 陆沉看他上上下下忙活,心里一酸。还好还好,那总归不是沈清的亲父。他阿弥陀佛了一下,保佑了那早就离世的少年第二世能遇上好人家。 沈清一回头就看见陆沉双手合掌不知在拜什么,他笑了一下,陆沉都会拜佛了,可真稀奇。 “吃吧。”沈清取了筷子和木碗,“你在拜什么?”可真稀奇的。 陆沉吃一口饺子,坦诚回答:“在保佑当日离世的那个人。” “?”沈清不明所以,陆沉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想到这事情的。 “我刚才遇到了沈先奉。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沈清默了一下,坐到陆沉身边,“他是个可怜的人。”沈清知道陆沉会明白自己说的他指谁。 “沈先奉是贫苦人家考上的进士,在他中进士前,家中已有妻子。沈先奉考进士的盘缠全是家中妻子一点一点存下来的,只不过可惜的是,后来沈先奉中了进士,家中妻子却死了。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沈先奉元妻苦了多年,什么都没得到。” 这是原身的记忆,如果不是陆沉忽然提起,沈清都快记不起这些了。原身的记忆在他的脑海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一些微末的影子。 “他是沈先奉元妻之子,沈先奉后娶了妻子之后,对这个元妻所生的儿子愈加不关心。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内向,整日只知道看书,当时一起读书的同窗都笑他是书呆子掉书袋,他也不知道反抗。唯一反抗过的一次,就是被嫁过来的那次。” 总之,他的一生缺少惊天动地,也没有多少欢声笑语。一直到沈清继承他的记忆,才发现,他印象最深的却是幼年时和母亲相处的时光。 “他母亲刺绣,他便帮母亲穿针,大约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记忆了罢。” 沈清淡淡地说完,像回忆了一个人的一生一般。人的一生也确实短暂,也便就是这么短短一段回忆而已。再过些年,沈清都觉得他在现代社会的记忆,也要慢慢淡去了。沈清只哀伤了短短一瞬间,就被又合掌拜起来的陆沉逗笑了。 “你又拜些什么?”沈清发现,陆沉比从前感情充沛多了。偶尔一个动作,甚至让他觉得意外。外人绝不会想到在,这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