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姐姐的终身,母亲已经和我说了好几次了,让我替姐姐做媒,而兴王也不小了,眼见着这亲事也要定下来。186txt.com姐姐可要赶紧想明白才是。兴王这个人,你要还是不要?” 秦子瑜怔住了,好一会才道:“只怕是要不起。” 薛子桢笑道:“想要就成了。那就别说什么要不起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保管叫你如愿。” 秦子瑜赶忙拦住了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但他愿不愿意娶我。就是他的事了,也许他对我也有几分好感。却并没有娶我的心思,那也不必勉强,牛不喝水强按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对怨偶罢了。” 这话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好戳中了薛子桢的心事,她和霍灵璧不就是一对强行凑到一起的怨偶么?如果兴王对秦子瑜真的没有嫁娶的心思。就是自己想尽办法逼着他娶了,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走上了自己的老路罢了。 薛子桢也没了主意。沉默好一会才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秦子瑜强颜欢笑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要不起,也不敢要,与其留在这儿触景伤情,不如回金华去,开一家小饭馆也能糊口度日,京城虽好,到底不适合我。” 薛子桢惊讶道:“你要走!” 秦子瑜道:“我想了好几天了,还是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他,只是舍不得你们大家,你们明明不是我的至亲,却待我那么好,我一辈子感激你们,只是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我还是更想回去金华去。” 薛子桢沉吟片刻,道:“你是因为兴王的事所以心灰意冷了?” 秦子瑜提起兴王便是一阵黯然:“也许吧。” 她与兴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之前讨厌他跟讨厌什么似的,只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也曾有意的不搭理他,但却架不住兴王脸皮厚,非得贴上来。 时间长了,两个人也熟悉了,彼此了解的也更多了,她发现兴王看上去是个纨绔子弟,但还真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嘴上说着要她好看,实际上也只是嘴皮子上占便宜罢了,她骂了他那么多次,甚至还打过他,到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慢慢的她就动心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因为兴王故意接近她极有可能是出于奉承薛家的意思,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感情,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其实自打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就很是痛苦了一阵子,一面为能见到兴王而喜悦,一面又害怕遭人诟病,她原本就只是寄住在薛家的一介孤女罢了,却仗着薛家的势和一个王爷不清不楚,这岂不是带坏了薛家的名声? 她觉得愧对薛家这些对她极好的长辈,是以萌生了逃避的念头。 趁着如今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赶紧挥剑断情,抽身退步,离开京城,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去,以后是好是坏自有天定,最起码不用担心连累其他人了。 想到这儿,秦子瑜的神色就越发坚定了:“如果老夫人不同意,还请妹妹帮我求求情。” 薛子桢道:“你就是回到了金华去又能如何?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又怎么过日子?” 秦子瑜道:“家乡总还有些故人在,帮衬着扶持着也就罢了,之前我央求李大哥假装与我有情,自以为瞒得了众人的耳目,却不知实在是太过愚蠢,反而带累了李大哥的名声……” 薛子桢见秦子瑜脸上一派颓然之气,全然不复之前的积极乐观,不由感慨情字害人,可她也没有立场替秦子瑜决定什么,也唯有默默安慰罢了。 从薛家出来,霍灵璧见薛子桢并没有高兴之色,反而有些郁郁寡欢似的,不由奇怪,怎么回了家还不高兴?他想了想,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瞧瞧崔丽娘,今儿要不要顺道过去?” 刚出正月,崔丽娘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前段日子办满月酒,薛子桢也去了,特别喜欢那孩子,总是念叨着要去瞧瞧,却一直不得空。 薛子桢却摇了摇头:“去了又要抱出来看,孩子小,禁不住折腾,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霍灵璧纳闷极了,看看她那样子,倒像是为什么事发愁似的,不由琢磨开了,齐王谋逆案已经落下了帷幕,庆王和兴王等人虽然没被牵连,可也吃了亏,如今个个老实的跟小绵羊似的,断不会蹦跶着找麻烦,而太子也很好,并没有出什么事,那她这副忧愁的样子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薛家出了事? 可刚才在薛家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连最藏不住话的岳母也没露出半分忧愁之色,也不像是出了事。 那会是什么事?居然能让薛子桢的神色这么沉重? 霍灵璧很好奇,可是他也不敢贸然的问,生怕越发惹得薛子桢烦心,可看着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也怪难受的,赶忙就找话题:“皇长孙已经会说话了,眼见着就要开始启蒙读书了,你觉得皇上会派谁去?” 薛子桢心不在焉道:“自然是谁的学问好就派谁了。” 霍灵璧正要说话,马车却猛地颠簸了一下,薛子桢没坐稳,眼瞧着要碰到马车壁,他忙不迭的伸手一拉,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护住,又厉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赶车的车夫忙道:“是薛家的管事拦住马车,说家里有事,请少夫人回去。” 薛子桢刚从霍灵璧怀里挣扎出来,听闻此言,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赶忙吩咐再把车赶回去。 匆匆赶回薛家才知道,陆如英自打送了女儿女婿出门,就觉得不舒服,头晕眼花,一句话没说完,索性直接晕倒了,把薛丹臣吓个半死,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一边吩咐人把薛子桢和霍灵璧又叫了回来。 如今陆如英已经被抬回了内室,薛丹臣坐在床头寸步不离的守着,只等着大夫来诊脉了,陆馆主和陆夫人也都急得要命,薛子桢一下了马车就往院子里跑,霍灵璧却不方便进岳父岳母的卧室,只在客厅问太医到了没有。 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已经去请了,只怕一时半刻到不了。” 霍灵璧道:“先去街上找间医馆,请个大夫来瞧瞧。”那丫头赶忙应了,跑出去传话。 街上医馆的大夫倒是很快请了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倒是很沉稳可靠,一时只放下帐子叫请脉,谁知那大夫思量了半天,蹙着眉头摸了半天脉,这才终于确定了似的道:“尊夫人这是喜脉!” 这一句话霎时把大家都给砸晕了,连薛子桢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她一看母亲面色苍白晕过去的样子,什么疑难杂症都想了一遍,可就是没想到会是喜脉。 毕竟陆如英在生了薛子桢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如今薛子桢都十五六了,突然说陆如英是喜脉,换了谁都觉得惊讶。 其实不光薛子桢,上到陆馆主陆夫人,下到薛丹臣,都一副傻了的样子,霍灵璧在外间听了,微微诧异后倒是笑了,看来很快薛子桢就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他也要多一个小舅子或者小姨子了,姐弟姐妹之间相差了十几岁,走出去说是薛子桢的女儿估计都有人信……l ☆、第一百零五章 喜事 看来他那位岳父不光为人处世跟老狐狸似的,在夫妻之事上也不含糊,岳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她老蚌含珠……咳咳,扯远了…… 霍灵璧朝旁边正发呆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恍然大悟,赶忙跑进去跪下道贺:“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她这一喊,也把其他人给惊醒了,陆夫人一把拉住那大夫道:“可准么?” 那大夫被质疑了,很是不乐意:“都快满三个月了,还能有假?” 都快满三个月了,他们居然谁都不知道! 大家又被这个消息给震晕了! 薛子桢却是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母亲胖了,原来是有了身孕,可母亲怎么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到? 大家都晕着呢,太医被请了来,又诊了脉,说是喜脉,大家才信了,陆夫人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一生只得了一个女儿,女儿又只生了一个外孙女,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就是担心他们将来老了,外孙女孤苦一人,连个可以相互帮衬扶持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如今女儿再次怀孕,不管男女,等生下来外孙女就不算是独女了,将来姐弟姐妹之间也能相互照应,实在是不错! 陆馆主也很开心,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含饴弄孙,他一身不外传的武艺,因为没有孙子,只能传授给外孙女婿,如今若是女儿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他就尽可以传给外孙了! 两个老人各有各的打算,具是眉开眼笑,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外孙似的,唯有薛丹臣捉着太医问:“内子上了年纪。在生产上可有什么妨碍么?会不会有危险?” 那太医见薛阁老面色惨白,全无一点素日的沉稳镇定,也不由笑了,道:“尊夫人身体甚是康健,只要好生照料,是没有大碍的。” 薛丹臣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陆如英是快四十的人了。当年他们成亲后迟迟没有孩子,陆如英也心急,不知道弄了多少偏方来吃。把身子也给吃坏了,后来生薛子桢的时候又难产,损了元气,当时大夫就说以后只怕难有子嗣了。 薛丹臣不怕没有孩子。就怕陆如英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也没再想过孩子的事。反而一心一意的给她调理身子,娇生惯养的,这才算好了些。 如今又突然有了孩子,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就是担心和恐惧,生怕陆如英再次难产。如果在妻子和孩子之间让他挑一个,他宁愿选妻子! 在薛丹臣的坚持下。太医留下好几个养胎的方子才走了,大家不免围在床边七嘴八舌的恭贺了一番,陆如英朦朦胧胧醒来,得知自己怀了身孕,也是呆住了,陆夫人抱怨道:“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葵水两三个月不来,也不知道往这上头想?” 陆如英臊的满面通红,嘟囔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葵水不来我以为是正常的,也就没注意……” 陆夫人笑道:“这下好了,幸而我在这儿,从今天起一切都听我的吩咐,可不能再任性了,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外孙是正经。” 大家说笑了半天这才散了,薛子桢见天色已晚,也不想回去了,让霍灵璧派人回去说了一声,夫妻俩就歇在了薛家。 突然要多一个弟弟妹妹,薛子桢的感觉也很奇特,很兴奋,激动了半天也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因薛子桢房里没有罗汉床,霍灵璧不得不睡在了榻上,听见声儿不由一笑,却听薛子桢问他:“有弟弟妹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霍灵璧语结,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 他虽是长子,但下面的两个却是妹妹,疼是疼,宠是宠,到底男女有别,又分离多年,虽然看上去亲热,但实际上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感觉骨子里是疏离的,另一方面,两个妹妹也都由母亲教养,他实在是没尽过做兄长的义务和责任,如今乍一问他,他还真回答不上来! 薛子桢却兀自感慨:“小时候去崔家做客,看到崔家那么多兄弟姐妹,每次都很羡慕,心想若是有哥哥或者姐姐就好了,就是没有,有弟弟妹妹也是不错的,如今我总算是做了一回姐姐了,感觉很奇妙,仿佛肩上多了一份责任似的。” 霍灵璧笑道:“你的弟妹要等到七个月后才会出生呢,你这份责任感来的也太早了吧。” 薛子桢不理他,依然沉浸在喜悦里,幻想着等弟弟妹妹长大了自己如何教导他们启蒙读书,如今教导他们做人做事,嘴角噙着笑容,慢慢睡去了。 再说陆如英,自打众人散去后就躺在床上发呆,显然还没从怀孕这件事中醒悟过来呢,薛丹臣遣退了丫头,回来后坐在床边,温柔的摸了摸陆如英的肚子:“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陆如英抱着薛丹臣的胳膊一如既往的撒娇:“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炸白糖糕!” 薛丹臣不由失笑:“炸白糖糕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就这么想吃?”话虽这么说,可还是吩咐丫头去做好了端上来。 陆如英却依靠着薛丹臣的肩膀发起呆来,薛丹臣关怀道:“怎么了?有哪儿不舒坦?” 陆如英摇摇头:“我害怕生孩子。” 薛丹臣安慰道:“有我呢。” 陆如英撅嘴:“你能替我生孩子?” 薛丹臣语结,这个的确不能,他道:“除了这个,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陆如英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当年怀桢姐儿时薛丹臣对她的言听计从,不由眼前一亮,赶忙提要求:“以后每天都要回来陪我吃晚饭!” 薛丹臣想了想,如今内阁的事情虽然忙,但他前阵子出的风头也够多了,如今正是该抽身退步的时候,正好借着照顾妻子的名头告假,遂点头应了。 陆如英不由大喜,躺下来又是让薛丹臣给她捶腿,又是端茶倒水,等炸白糖糕配着燕窝粥送上来,又跟断了手似的非得让薛丹臣喂她吃,屋里服侍的丫头看着这对老夫老妻旁若无人的恩爱甜蜜,都捂着嘴偷笑,一个个只跑出去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