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啄说,许偲的助听器很漂亮。 许啄还问他,小偲戴上去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听不见的。 到处都是吵闹的笑声。 听不见的,哥哥。 许偲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聋耳朵聋得不是位置。 因为新同学刚好坐在他听得见的左边。 程皎在上课时间津津有味地读着本课外书籍,下课后又开开心心地凑到了许偲的耳边,小小声道:“你知道吗,心事要说给左耳听。” 他的桌子都被许偲踹翻了。 -我操,那两个jīng神病打起来了。 -你小点儿声,jīng神病杀人不犯法的。 程皎从地上爬了起来,趴在凳子上撑起了下巴。 他的唇形生得很好,唇珠饱满鲜艳,嘴角天生就是上翘的。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有病的啊?” 程皎眨了眨眼,无辜地看向许偲。 “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呀。” “许啄,你弟又惹事了!” 教室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丢下一句话又走了。 许啄写完最后一个式子,放下笔站了起来。 “秋秋!” 许啄回头对关关安慰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回来。” 许偲从来不向他求助,但许啄却不会再次放任他孤立无援了。 林宵白是下课后又去公告栏那儿溜了一圈才跑回教学楼的。 上次随便看了一眼没记住许啄哪个班的,今天一过去就在小白脸那张照片下面看见了“高一一班”。 林宵白沉默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相册,果不其然在他发给贺执的图片里看见了相同的四个醒目大字。 他确实是个哈批。 高一一班不愧是尖尖班,下课的时候教室里都那么安静。 林宵白在后门探头探脑,半天没瞧见那小白脸的后脑勺。 “你找谁啊?” 身后有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清脆得很。 林宵白回过头:“许啄,许啄在吗?” “……”关关顿了一下,“他出去了,你在这里等等吧。” 林宵白挠了挠头:“算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 关关“哦”了一声,越过他要往班里走。 “等等,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关关且鸟的人啊?” “……” 关关迟缓地转过头来。 “如果你认识的话,麻烦和他说一声,我想和他做个朋友。” 少年的身后仿佛一瞬间绽开了大片的花朵,关关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他无比开朗的笑容之上。 “我叫林宵白,宵夜的宵,白目的白!” “……” 怕也是个傻的。 第8章 脑内啡的战争(3) 和所有学校一样,信中的校医室也是一个无比jī肋的存在。 感冒发烧只有热水,擦伤断腿只有酒jīng,如果擦伤到了发烧的地步,那校医室的方老师会用酒jīng掺水,劝同学给你物理降温。 “方老师,不用麻烦了,您在外面休息就好。” 许啄个子不算高,但是身条比例出落得好,像棵小树。 方馨对他印象一向好,答应了一声便笑眯眯地坐到外面去了。 许偲正坐在小chuáng上出神,搭在膝盖的左手上包了好几层纱布。 幸好幸好,医务室昨天刚刚购入了一批碘伏。 在他旁边不远,程皎正趴在椅子靠背上打哈欠。 许啄一走进里间,那角落里的陌生少年便抬起头笑了起来:“哥哥!” 许啄:“……” 许偲还是没有反应。 半个学期没来学校,一节课后许偲就当众踹翻了同桌的桌子。 许啄听了消息跑到楼上,看到的画面却与想象大相径庭。 高一四班的教室后面确实是一地láng藉,但导致这一切的许偲却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许啄在门口,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却看得见许偲的面前蹲了个男孩子,正旁若无人地拉起许偲的手,认真地问他:“你的手怎么在流血呀?” 许偲割过腕,两次。 但他这回没割腕。 程皎问他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还在看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血痕出神。 今早出门前他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手掌嗑在方锐浴缸边上划破了一道,原来现在还在流血。 一个人,要与外界多么的隔绝,才能连自己的皮肉之伤都注意不到。 班级门口,许啄扶着门框的手都在战抖。 “许啄。” 凝视窗外出神的少年忽然出了声,但目光还落在窗外的那棵槐树上。 或者他连槐树也没有看清。 “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 他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许啄没有走进来,就站在医务室的门口,用他一贯的清平调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