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的后知后觉让天涯有几分哭笑不得，没好气的瞪了云出岫一眼，道：“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会给你留意婆家很奇怪吗？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夜魅身世背景惊人，容貌人品也是上上之选，你祖母乃是整个侯府真正运筹帷幄的人，她自然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能帮衬帮衬侯府。之前孙伯亮的母亲前来提亲的时候，你祖母就已经意动，只是你机警，当时就拒绝了。” 看着云出岫逐渐变化的脸色，天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样的事情，你能拒绝一次，难道还能每次都拒绝？” 云出岫似乎没有将天涯后面说的那几句话听在耳朵里，低着头噘嘴嘟囔道：“要说身份背景，谁能比得上师傅。要说容貌人品，师傅可比夜魅好多了……” 云出岫正自顾自的嘀咕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本来坐在黑暗中的天涯居然也蹲了下来，饶有兴致甚至是带着几分欣喜的探寻的看着自己，还在那边暗自嘀咕道：“如果真的可以选，那我宁愿那个人是师傅。” 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云出岫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特别的小，小到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尽管能猜得到云出岫说的是什么，可天涯还是喜欢亲耳听到云出岫说，靠近低声道：“出岫，你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天涯的声音对于此刻的云出岫来说，无异于暗地惊雷一样的让她感觉到害怕。 猛然起身，却因为重心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还不敢大声叫出来，生怕惊扰了外面守夜的丫头。 天涯眉头微皱，格外心疼的道：“怎么这么莽撞，可摔疼了？” 借着微弱灯光，云出岫只觉得天涯对着自己弯下腰的样子如同天神临世一样的炫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直到天涯将她抱在怀中，放在贵妃榻上，才红着脸醒了过来，摆弄着衣襟，小声道：“多谢师傅。” 天涯的目力比云出岫好多了，自然能看见云出岫那几乎滴血的样子，假装看不见的嗔怪道：“多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你若你方才那动作，那姿势，若给别人瞧见了，还不定如何编排你呢。” 天涯的说话的内容是责备，可口气却是甜到了极致的.宠.溺，云出岫愉快的仰起笑脸，有恃无恐的道：“怕什么，不是只有师傅在吗？师傅也是别人，师傅也会编排我？” 天涯好笑的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云出岫的头发，笑道：“嗯，不错，还能顶嘴，思维清晰条理清楚，看来是没事了。” 天涯说完，转身就走了，甚至没有多看云出岫一眼。 云出岫正郁闷呢，就听见天涯淡淡的道：“还不过来伺候为师用膳，还在干嘛呢？” “哦，好，立刻就来。”见到天涯终于不生气了，云出岫的心情也如同拨云见日一般的开朗了起来，笑眯眯的就走到天涯身边，首先为天涯送上了碗筷，再斟上美酒，然后站在天涯身边为他布菜。 天涯看着忙忙碌碌的云出岫，心头一阵温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站着累，坐。” 云出岫傻乎乎的笑着摇头道：“回师傅的话，出岫不累，出岫一点都不累。” “仰着脖子看你，我累。”干脆利落的话，无可挑剔的理由，让云出岫不得不选择坐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云出岫觉得天涯让她坐下来的这个决定简直是太正确不过了。 若是让她站在那边等上半个时辰，那一定会累垮了。 看着天涯那优雅的动作，云出岫就忍不住感叹，吃饭而已，怎么可以这样优雅无双。 站在天涯身边，就算是累，那眼睛也一定是愉悦的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出岫的手就已经撑在了腮帮子下面，歪着头，花痴一样的看着天涯。 直到天涯将一壶酒饮尽了，云出岫才想起来炉子上还煨着一锅粥。 刚想起身，天涯就一把抓住了云出岫的手腕儿，沉声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云出岫傻乎乎的回答的同时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上被烫伤的红肿。 连忙从天涯手中挣脱，带着几分大喇喇的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一下，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 天涯瞥了云出岫一眼，似乎是不相信云出岫的话，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放在鼻翼，轻轻的嗅了嗅。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云出岫的手背，只让云出岫觉得耳根子发烫。 就在云出岫窘迫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天涯却突然放开她的手，颔首道：“的确是茶水烫的，也上了上好的烫伤膏了。多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不许再有下次。” “师傅……人家是不小心嘛，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哪里说得准啊？”云出岫软软的撒娇，小孩子一样的晃着天涯的手臂。 其实在云出岫的心底，是拒绝这种幼稚的撒娇方式的。 可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越来越享受这种撒娇的方式了。 按照云出岫的经验，只要自己祭出撒娇这个杀手锏，基本都能顺利的达到目的。 这一次，确是不行了。 天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无可匹敌的霸气道：“为师说了，不许有下一次，那就不许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不孝的道理，你应该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你更应该明白。如今你父兄不在你身边，为师自然要好好的替你的父兄照顾你。” 云出岫听着天涯这不太靠谱却也挑不出毛病的解释，无奈的嘟囔道：“出岫知道了……” “知道了是一回事，能彻底的记住，并且不再犯，是另外一回事。”天涯板着面孔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让人打心眼儿里头害怕。 好在天涯只说了这句话就放过了云出岫，挥了挥手，道：“罢了，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 云出岫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迅速的去盛了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端着走了过来。 “师傅，尝尝看这个枣皮粳米粥。取用去核大枣和粳米同煮，熬煮一个时辰，再焖半个时辰，然后再添上出岫精心调配的桂花蜜汁，养心安神，是最好不过的了。师傅晚上过来的时候吃一碗，保证师傅晚上睡得好。”云出岫将盛好的粳米粥细心的试了试温度，才和调羹一起，放在了天涯的手边，带着忐忑的期待看着天涯。 天涯扬了扬眉，道：“为师累了。” “可是师傅，这粳米粥，出岫真的花了很多心思，枣核都是出岫亲自剥的。师傅好歹用一点……”不知不觉，云出岫是声音就变得绵软了起来……而她自己，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在撒娇。 天涯无奈摇头，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道：“你喂。” “啊？”简短仓促的两个字，让云出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天涯清晰的重复，道：“为师累了，你喂我喝粥。” “可是师傅……”云出岫还想争辩，就对上天涯深沉如水的目光，那些在喉咙口不断跳跃的话，也缓缓的被云出岫吞进了肚子里。 许是看出了云出岫心头的一丝不乐意，天涯一字一句的道：“那天你求为师收你为徒的时候说过：愿穷一生时光，侍奉为师左右，一心一意，绝不反悔。如今，只是开始，你就这样不情不愿。那将来，为师应该如何去期待呢？” 云出岫端起碗的手轻轻的颤.抖着，这几天的相处，云出岫从来都只感觉到了天涯的.宠.爱，让她逐渐滋生了一抹骄傲的情绪。 天涯此刻提醒，云出岫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承诺。 这样的意识也让云出岫震惊，原来不知不觉，天涯对她的.宠.爱已经被她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觉得，因为他是师傅，所以他就应该这样。 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去依靠，去信任…… 看着云出岫巴掌小脸上流露出来的纠结情绪，天涯的心也有些微微的抽疼。 可他却坚持不肯多说一句话，他必须让云出岫逐步的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至于身份的问题，天涯从来都没有觉得是困扰。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云出岫习惯“侍奉”他。 让她习惯在合理的要求范围内去做能够取悦他的事情。 虽说这样对云出岫来说有些为难，可天涯一开始的动机就不单纯。 最让天涯感觉到烦躁的是，云出岫实在是太出色了，不管是孙伯亮还是夜魅，都对她有了垂涎之意。 他必须加快步伐，甚至不择手段的将云出岫留在自己的身边，尽可能多的充满她的生活，让两个人密不可分。 这样的做法，的确算不上光明正大，可天涯从来都没有标榜过自己的正人君子。 云出岫的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用调羹轻轻的搅拌着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天涯身边，轻声道：“师傅，喝粥了。” 看着云出岫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天涯还真的有些不忍心，最后也只长长的叹了口气，从云出岫的手中将碗接了过来，沉声道：“还是为师自己来吧。” 云出岫呆愣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一缕如释重负的将碗递给了天涯。 在天涯眼底的失望还没有蔓延而开的时候，云出岫就乖巧的站在了天涯身后，柔声道：“出岫为师傅推拿，出岫会很轻很轻，不会影响到师傅用膳。” 柔弱无骨的小手攀上天涯的肩膀的时候，天涯眼眸中的失望换成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彼此都能清晰可闻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