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什么钱,”牧鱼就道,“你们来都免费无限量,自己找盒子装。” 出租车司机不同意,“自己吃是自己吃,打包走实在不像话,我照外面市场上的泡菜价格算给你好了。” 萝卜不要本钱么? 泡菜和一应大料香料不花钱么? 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小老板岂不是要倒贴? 都是社会上讨生活的,可不能占这个便宜。 斜对面有人笑着问:“你女儿要中考了吧?” “他女儿了不起的,每次都年级前十,现在年轻人都叫,哦,叫学霸来的。”另一人插话道,“一定是一中重点班的料子。” 一中是康城最好的高中,每年都有100个重点班名额,考中的话基本可以预定一本名校。 而且,可以免收学杂费。 对每一个康城本地人来说,孩子能考中一中重点班,都是非常光宗耀祖的事情。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夸……” 谈起女儿,出租车司机立刻骄傲起来,一张油乎乎的脸都放了光。 开夜班出租特别累,可只要一想到女儿,就什么都值了。 最初说话的那人便马上戳破他,“你们看你们看,这人口是心非,嘴上谦虚,我看心里得意得很,嘴巴都要咧开到后脑勺了……” 众人便都大声哄笑起来,震得绕着灯光飞舞的小虫乱作一团。 牧鱼笑得东倒西歪。 师无疑看看他,再看看累了一日,却依旧开怀大笑的众食客,隐约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共鸣。 于是他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有那么一瞬间,师无疑觉得自己竟也像个活人了。 第18章 “……所以,你说谎了,”昨晚那个叫夏长清的女警身体微微前倾,直直望向牧鱼的眼底,“李沐阳根本没有给你打电话,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轰隆隆~! 天边滚过闷雷,雪亮的闪电刺穿云层,憋了一上午的雨水终于哗啦啦落下来。 牧鱼笑容一滞,心脏怦怦跳起来。 万万没想到,今天迎来的第一位客人竟是昨晚打过配合战的女警。 更没想到的是,她张口就指出了自己托辞中的漏dòng。 牧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能地吞了下口水,“我是,这个……” 师无疑眼睁睁看着血色从他脖颈处一路向上蔓延,两只肉乎乎的耳垂红彤彤的,像两颗摇摇欲坠的玉珠。 这小家伙显然不擅长撒谎。 夏日的阵雨来的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天地间一片混沌。 斜风裹挟着凉意从门口chuī入,冷飕飕的。 夏长清继续道:“昨晚我试图联系他的家人时查看了他的手机,发现最后一通拨出的电话是在晚上9点30分。而他出现过劳至少在11点半之后,期间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和信息jiāo流…… 另外,我也查看了从你家到他公司之间的监控录像,中间你没出去过,只是在晚上11:48分突然出门,49分拨打了120,之后就是我在保险公司门口见到的那一幕。”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线上和线下的jiāo流,那么这位小老板究竟是怎么知道李沐阳出现危险的? 当时夏长清就觉得不对劲,逻辑链明显缺失了几环,个别细节说不通。 但情况紧迫,容不得多想。 后来去到医院后李沐阳情况渐趋稳定,方才的疑惑又重新涌上心头。 见牧鱼为难,师无疑习惯性摸剑。 牧鱼:“……” 倒也没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他从桌子下面偷偷踢了师无疑一脚,眼神警告: 不许乱来。 你这可是袭警! 师无疑皱眉: 警告也不行? 牧鱼:“……” 当然不行! 他就发现吧,这个义军和正规军还是有区别的。 像láng犬和田园犬的区别。 前者驯化不完全…… 师无疑身上明显有种不太受拘束的锋利,具体就体现在对各个朝代的官方组织缺乏敬畏,甚至有点抵触。 与其说他忠于朝廷,不如说他忠于故土,忠于自己的信念。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也不难理解: 作为边境地区汉女和敌人诞下的混血,必然得不到应有的关怀和保护,甚至不乏欺rǔ和排挤。 若非他们自我定位清晰,后面又扎扎实实打出军功,朝廷肯定也不会重视。 饶是如此,这些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的义军们也悄然淹没于历史长河中。 若非后世考古发掘,谁能想到在那些蛮荒之地,曾经埋葬过这样一批好儿郎? 夏长清眯眼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对了,昨晚你也有过类似的举动,好像在跟空气jiāo流,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