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途问道:“你说他,能怎么办。” 历景岸摇摇头:“凡事都那么好办,这两人也不至于这几千年的,你生我死,以命换命。” 谢必安青衫寥寥,回九冥镇的时候,天色微暗,他在炊烟缭绕的街上,亦步亦趋的缓步前行,看上去轻的像一条影子,可心上,有几千年时光和最重的人压着,压得他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堵得眼眶生疼。 他远远地瞧见冷余刃立在街口,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回到六千年前,在冷余刃最初表现出亲昵的时候,回他一个绵长的吻,而不是笑说他不懂事。 最深沉的痛,不是相濡以沫后的- yin -阳相隔,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份痴心,就轻飘飘的分离,让另一个人拼尽了全力去换可见结局的带着血和泪的重逢。 而他,对这些,一无所知。肆意的挥霍冷余刃“拼尽的全力”。 冷余刃眉眼含笑:“七爷回地府怎么不带着我。” 谢必安答非所问:“我问你,你把女娲的心头血放在我这儿,你拿什么诛魔。” 冷余刃皱眉,“七爷问这个做什么。” 谢必安扣住他的手腕:“告诉我。” 冷余刃微微侧首,只道:“我死不了。” 谢必安:…… 死不了,那代价是什么。 谢必安不敢问,他怕知道。 第40章 第十四章 心头血(2) 谢必安极轻的叹了口气,松开冷余刃的手腕,推门进去。 自夙蝾的事后,冷余刃似乎欢喜于此后他与谢必安之间再无干扰,可见的,全是倾心相守,整个人都快开出花来了。 谢必安忧心的不露声色,只好边学边做,将本不大活泛的心思,全拨给了冷余刃,都晓得在饭桌上给冷余刃夹菜,虽说是借花献佛举手之劳,可也委实不容易了。 冷余刃见他这样一板一眼的试着给他花心思,比上床还要难得一些,想着六千年前的时候,险些感动的掉泪。冷余刃一直都知道,自家七爷这样的人,能让他挂心的东西不多。 识乾坤大易,知草木青难。他惯看人间烟火,若说学,也能学的七八分像来,可他到底没能真真切切地走进烟火里。 冷余刃捂了几千年,也才捂出他一点懵懂情意来。 谢必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冷余刃蹲在灶台旁,拿火棍把地瓜扒拉出来,用粗纸包起来,不禁搓了搓手要去接,冷余刃笑说:“七爷小心烫着。” 谢必安两手倒换着地瓜,走到檐下,把地瓜放地上,蹲在那儿看,一会儿进屋找一把小刀,一会儿进厨房取一把筷子,过了一盏茶功夫也没想好怎么把烤地瓜剥开,使吃相不那么难看。 冷余刃见他蚂蚁搬家似的来来回回围着那地瓜转,忍不住过去,拿粗纸包住一半握着,一点点揭下另一半的皮,递到谢必安嘴边,笑说:“咬。” 谢必安眨了眨眼,就着冷余刃的手啃了下去,笑说:“还挺甜的。” 冷余刃道:“放过一个冬天的地瓜,烤起来最好吃。七爷若是喜欢,明日再买。” 谢必安笑着点点头。 谢必安以前真不知道这种,有人给做饭,有人替干活的日子过起来这么舒坦。捯饬捯饬院里的菜地花草,在闲书里打打瞌睡,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冷余刃好似一棵树,不说话,就站在那儿,谢必安就觉得安心,有时候总觉得那三千年像是白活了,也不敢想没有冷余刃,这没有穷尽的天光是个什么境况。 谢必安试着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半女娲的心头血沥出,整个人有一种元神离散的知觉,他似乎知道当初冷余刃为何要动用女娲留给他用以诛魔的心头血来养他的元神…… 涿鹿一战,他元神消亡,没有女娲这种上古尊神的元神,决计救不回来。 女娲的道行,躯体可补天,心血可诛魔。可她没有时间了。她得找一个人来做这个事,永生永世地做。 她知道冷余刃对云中君的心思…… 谢必安问冷余刃:“你傻不傻?女娲这是故意的,一点心头血,就把你拴死在诛魔这事上。” 冷余刃在摄魂卷宗上做完最后一个魂魄的标记,侧头看他,笑说:“为了七爷,就值。”顿了一顿,又皱眉道:“七爷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了……你为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我。” 这句话,说的很慢,言语沉沉的,却让谢必安陡然间生出一种惧怕来。 在一个极漫长极黑暗的世界里,他就像一个火星子,冷余刃靠着这个火星子窥探这个让妖族懵懂的世界,也靠着这个火星子在尔虞我诈中初心自若。 冷余刃没有怨轩辕杀过云中君,没有了女娲的心头血,还愿意以赴死之心诛魔,都是因为他心底还藏着谢必安这个火星子。 谢必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依然记不起六千年前,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让冷余刃这样为他。 他涩涩一笑,问起:“六千年前,云中君待你好不好。” 冷余刃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不太好。” 谢必安:…… 以前这么不是东西么。 谢必安疑惑道:“为什么不好。” 冷余刃又摇摇头:“云中君对谁都不爱搭理。” 谢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