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余刃心里怦怦然,将睡未睡那刻,壮着胆子凑到谢必安跟前,嘴唇在他鼻尖轻轻碰了碰。屋角那只蝙蝠拍了拍翅膀吱吱一声,谢必安许是换了个新地方,易惊着,整个人就似瑟缩了一下,冷余刃回头瞪了它一眼,蝙蝠忙收了翅膀装睡。 翌日谢必安醒后,冷余刃已在客栈旁边一家摊点上买了油茶包子。谢必安嘴里噙着一只包子小口小口的嚼着,冷余刃将一碗油茶一点点吹凉递到他嘴边,十分任劳任怨。老树妖和莫十三若是知晓,十有八/九得气的厥过去。 街上沸反盈天,行行业业井然有序,好吃好玩儿不计其数,冷余刃看来,人间喧嚣其实不比轩辕坟妖族有异,普天众生,神妖人鬼,应该大致都是如此。谢必安闲闲地溜达了一天,傍晚时候在一个皮影摊前看的痴迷,差点误了正事。 两人到得皇宫大内,谢必安觉着那皇帝的寝宫里一股邪躁之气,寝宫门窗紧闭,门缝里偶有漏出丝缕烟雾,呛人的香味,谢必安一闻便皱眉,这香味一来催/情,二来竟还混着尸油。谢必安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君子行径,自顾穿墙而入。 谢必安还没站得稳脚,眼前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白的刺目,脑子里也一阵朦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所为何事,他白衣散发举掌引风雷,浴血杀伐…… 谢必安不由得捂眼后退几步。冷余刃见状忙抬手遮住他的眼,低声道:“七爷,这殿内不知哪里放着一面镜子。光影极诡异,似会因人而动。我还未看出端倪。”谢必安皱眉“嗯”了一声。 殿内极深,冷余刃一眼竟望不见尽头,只看树型烛台一丈一座,远远延伸开去。冷余刃拆下谢必安腰间玉佩上的丝带,轻轻覆着他的眼,伸手扯着他往殿里去。 谢必安目不能视物,只好攥紧了冷余刃,冷余刃虽往前走着,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早已是笑的合不拢嘴了。不自主握紧了他的手,在谢必安耳边说:“七爷不要怕。” 谢必安:…… 越往殿里去,竟隐隐听的一阵阵呻/吟,深夜这声音,脚趾头想想也该知是何事。冷余刃看着纱帐内牙床上人影绰约,床边地上扔着黄袍和道服。 冷余刃口干舌燥看向谢必安,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眼望去,谢必安青巾覆面,耳根薄红,比床上那一双人还让冷余刃口干舌燥。冷余刃只觉得握着谢必安的手都烫了几分。 谢必安此时耳力极佳,也深觉不大自在,故作淡然问:“看出方颜山作的什么妖了么?” 冷余刃看了看殿内:“床边扔着一套道服。想必方颜山以方士之名接近皇帝,不全是为了投其长生的所好求财图名,还有别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肿么样?(一本正经的“臣光曰”脸 jj这河蟹太厉害了,只能请看官们自行联想了。 第19章 第七章 古镜(2) 谢必安冷笑:“这方颜山死一百回都有余辜。地府这施法于古镜令人窥生平、窥往生之术,他一个蝼蚁般的法师竟敢私下偷学,还在人间帝王身上使。” 冷余刃问道:“是贺祖教的?” 谢必安摇摇头:“不见得,如今方颜山这模样,贺祖都难望其项背,贺祖引他入法师门道之后,这旁门左道的功夫,应该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冷余刃笑说:“那这个方颜山倒是个可塑之才。” 谢必安皱眉:“地府最厌这些脑门灵光却与地府法度背道而驰的人,净惹麻烦,但凡这种人,下十八层都不解恨,必要挫骨扬灰。” 冷余刃问道:“七爷觉得方颜山如此倒行逆施,所为何?” 谢必安鄙夷道:“窥往生还能为何。不过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前世孽缘罢了。” 冷余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去杀了他。” 谢必安听了这话,似乎觉得冷余刃要放开他的手去杀方颜山,当下便把冷余刃的手握得更紧:“别。”他看不见东西,殿里又有个时不时都会晃一下眼的邪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怂了。 冷余刃听得谢必安说这个字,声音微微发颤,心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忙伸手抱住他:“我不走,七爷别怕。” 谢必安努力把自己心里涌上来的丢人的感觉压下去,把冷余刃推过去一些距离,才道:“先回去吧,方颜山活不了多久,自古皇帝身边这些身份乌七八糟的人,都不能长久,莫说方颜山既是方士又是男宠。朝堂之上迟早要清君侧。” 出了宫殿,冷余刃替他摘了丝带,谢必安揉了揉眼,觉得脑中混沌沌的沉,甚至有点闷痛感,恨道:“这方颜山练的什么邪门玩意儿。找死!” 冷余刃疑惑道:“七爷看到了什么?” 谢必安没好气:“什么也没看到。”想了想又道:“让城隍官明日亥时来见我。” 冷余刃应了,刚走出几步,却见谢必安站在原地没有挪脚的意思,冷余刃眨了眨眼,谢必安幽幽道:“脚麻了。” 冷余刃顺坡下驴:“我背着七爷吧。” 谢必安嘴角微微一动分明十分受用的模样,冷余刃更是如同看到了一根萝卜的拉磨驴,美滋滋的任劳任怨。 冷余刃背着谢必安回客栈,路上嘀咕:“七爷最近瘦了。”谢必安眯着眼半睡半醒,“嗯?”了一声,冷余刃又不说话了。 谢必安出门在外也挑嘴,野摊子上的东西吃了几顿就腻了,冷余刃便借了客栈的厨房给他做菜。谢必安这才稍微有点和颜悦色。总之,非常不是东西。 夜里城隍爷来时,特意带了京城承润斋的粽子,这粽子名气太大,以至于谢必安早有耳闻却没吃过,原因无他,贵而已。如今有人送上门来敬他笑纳,这境况于谢必安来说,仅次于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