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友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为将军解战袍。”  一个帮竹马赢天下的烂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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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你想得很不一样吧。”苏致突然道,“云门关外可见草原,而这里不一样。”

    苏晏“唔”了声,听他继续道:“雁门关成为北方要塞已有数百年了。隆山脚下有诸多将士长眠,前朝世代镇守此关,从未被攻破过,所以雁门万不可毁在我们手上。突厥蛮子若入关,只怕会搅了先辈的安宁!”

    他本是满腔激动胜过责任,听苏致寥寥几句却蓦然被唤起了坚决的心情,肃然道:“是,大帅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好孩子。”苏致潦草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分给苏晏个吝啬的笑,“回你帐中,一会儿夜间商量防御工事,等沈成君回来。”

    苏晏应下,催动惊帆向扎营之处扬长而去。

    他回到校场,来不及歇息,先看见了很奇怪的一幕。苏晏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此间镇守的士卒们平日有什么活动,他看一群人围成圈,身体先于理智地跑了过去。

    他们在起哄,有节奏地击打手掌,被围在中间的是两个人。这二人脱了轻甲,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虽不算魁梧但看着却十分有压迫感,苏晏认得他,是骁骑卫中的一名校尉。另一人稍矮一些,颇有点心不在焉地活动了手脚,然后做了个轻蔑的动作。

    高大那人大吼一声,双手做拳朝他扑去,力道之大甚至带起了风声。苏晏见稍矮那人不躲不闪,暗道一声:“不好!”

    胜负决定于电光石火的瞬间,苏晏险些没看清那人是如何动作的。

    他矮下身子躲开直击面门的一击,脚下步伐变化如同凌波而行,轻快却细微,整个人却已扭到了高大男子的侧面。他左手作勾状,带起那人腰带往后一拉,另只手软绵绵地朝那人肩上碰去,看上去毫无力度,那高大男子却突然停住了----

    下一刻,他已经倒在地上,满头大汗。

    苏晏尚在惊讶,那高大男子爬起来拍掉身上尘土,唉声叹气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愿赌服输,今晚你的酒钱我请了!”

    “我早说过,就凭你们是不可能赢我的。”那人说话声音有气无力,人又生得文弱,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傲慢。

    他说完这话,从旁边拿过了一把刀往腰间一挎便要离开。那把刀奇形怪状,刀背很厚,刀锋却极薄,几乎成了一道雪亮的白线,还没有鞘。

    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苏晏看他身手敏捷,想起自己也算能和号称骁骑卫第一勇士的张理战个不落下风,当即好胜心涌上来,朗声道:“这位大哥,且慢,可否与我切磋一把?”

    那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苏晏几眼,皱眉道:“我不同你打。我向来下手没个轻重缓急,怕把你打个对折,几天后不好上战场----小孩子就该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作甚?”

    四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放声大笑,苏晏站在原地,毫不窘迫,解下腰间长剑往旁边一扔,坦然道:“这位大哥,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好不好上战场?”

    他慢条斯理地说这话时,暗自提了点气,让这一句话听上去颇有几分高人的内力深厚。果然,那人挑起一边眉毛,先是不露声色,目光接触到苏晏的长剑时微微一愣,随后笑了。

    他笑起时眼底有卧蚕,倒显出七八分真心实意。他把刀复又杵在地上,朝苏晏道:“过招之前报个名字,省得是大帅的哪个爱将,一会儿我没轻没重地折了骨头,大帅恐怕会朝我来找说法了。”

    “苏晏。”听他说话,像是已经猜到,苏晏不肯认输,道,“那你呢?”

    那人朝他走来,一步一步十分稳健:“我么……我叫做雁南度。”

    话音刚落,他的手猛地朝苏晏抓来,竟是没有半分预兆地直接过招了!苏晏只觉一股劲风扑面,比塞北的风雪还要凌冽,割面似的疼,他本能地闪躲,动了动脚步,愕然地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全被封住了。

    他没在雁南度手下架过十招,就狼狈不堪地被掀翻了。

    苏晏莫名其妙出了一身汗,比起输了的尴尬,他反倒觉得兴奋,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尘土也不想拍了,追过去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雁南度道:“是你们都太弱了。”

    苏晏“哦”了声,憋了半晌没憋住,问道:“你……是哪里人?我的意思是,你名字很特别,很少有人姓这个的。你看着也不怎么像我们这些弱极了的中原人……”

    闻言,雁南度突然很畅快地笑出声来,他一把勾过苏晏的肩膀。苏晏只觉右肩一痛,旋即有股莫名的真气透过他肩上一个- xue -道源源不断地输入,苏晏刚要开口,喉咙跟撕裂了似的,发不出声音,痛苦无比地蹲下了身。

    雁南度见好就收,撤了手,苏晏只觉那股气在自己四肢百骸内不安分地到处乱窜,最后沉入丹田,如泥牛入海,很快没了动静。

    他面色不善地望向雁南度,那人无所谓道:“我还以为你……罢了,原来你经脉并不适合习武。我从昆仑山来,名字是师父起的。方才打入你经脉之内的是一股归元真气,若你有意习武,它对你日后拓宽经脉有好处。”

    敢情在雁南度看来,他们这些根本就是花拳绣腿,连习武都算不上?

    苏晏猝不及防遭到这种程度的鄙夷,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此人说话露三分藏一半,实在有点讨厌,但听他言语又不像故意折磨自己。

    直到许久之后,苏晏才知道雁南度看了那把碧海剑,误把自己认成了旁人。

    当下他却什么也不懂,暗自下决心再不和雁南度来往,径直扭头就走。岂料夜间被苏致喊去中军帐时,意外地见雁南度也在。

    苏致不知他们下午较劲,只介绍道:“晏儿,这是镇守并州的督军校尉雁南度,平时没事就喜欢在军中游荡,没个正型……不过多亏他,此前几次突厥对雁门关的进犯都没能得逞,现在也忌惮他,故而不敢贸然进攻。”

    雁南度谦虚道:“将军过奖了,属下不过恪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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