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山。 鸟语空灵,山涧清明。 娄酌站在两座峰顶交接处,往断崖下看了一眼,却没停留多久便跨过去了。 他敲响长明寺的大门,却无意将虚掩着的门推开。 寺中佛灯长明,引着娄酌往更深处走去。 金身佛像下坐着一白发男人,眉眼柔和,斜斜倚在佛祖宽大的衣褶旁。 娄酌问道:“阁下先前寻我,所为何事?” 男人起身,不紧不慢行了个礼:“在下是长明寺主人,先前在客栈是冒昧了,请陛下见谅。只是在下前些年有一熟识人放心不下陛下,托在下在陛下还未登基时回答陛下一个疑惑,或是在陛下初登基时回答陛下三个疑惑,在下的那位熟人与陛下曾有过不理缘分,在下惶恐,才请陛下来小寺。” “三个疑惑?”娄酌走近些。 “陛下为何不把这当做一个机缘呢?”男人抬起头来,一双澄澈如晴空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娄酌,“您问什么在下都会回答。” 娄酌很不友好地冷笑一声,问道:“我又为何要信呢?” 男人摇摇头:“若您不信,也不会来了。” “好……”娄酌道,“我确实有几个问题。” 男人轻笑,一拂袖,身周寺庙已成了一片汪洋,唯有水天相接,而四周静谧无声。 娄酌与男人凌波站在水面上,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桌,上面还有一壶冒着温热水汽的茶。 男人原地坐下,对娄酌伸出一只手:“请。” 娄酌微低下头坐下,掩盖自己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面前这人灵力高强,绝非他的境界可以窥探。 “陛下不必紧张,”男人看出他的担忧,一语道破,“在下已是世外人,不插手世事。” 娄酌轻轻点头,道:“请问阁下认为旭国与庆国谁能获胜呢?” 男人不语,抬起手来,在娄酌眼前虚空勾描出一个圈,收回手来,方才他勾勒出的地方漂浮着一滩清水,倒映着朦胧的娄酌的影像。 随后水面影像幻化作一片战火纷飞尸山血海,有人着白衣一晃而过,手中提着一柄极美的长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 落雪总是在我们不注意的夜晚【仓央嘉措】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苏轼我本命】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水中影像破碎,水溅在桌上。 娄酌沉吟片刻,道:“这便是将来吗?” 男人点头,道:“陛下,您要知道一件事,就算是事先求得先知,也并不能改变因果,至多是让自己心中好受一点罢了。” “无妨。”娄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求仁得仁。” 男人低笑道:“只怕陛下是……不成功便成仁吧?” 娄酌将茶杯磕在桌上,道:“阁下逾越了。” 男人不怎有诚意地道:“抱歉。请继续。” 娄酌思索片刻,道:“我与肖愁,终会如何?” 男人挥手,娄酌的茶杯中便映出一间富丽的宫殿,肖愁站在其中,恍若隔世。 水中的肖愁手上拿着一块废铁,看得出是一把扭曲的剑。 而影像便到此为止,惊动了杯底安息的茶叶。 男人道:“人事音书不可窥。” 娄酌淡定抿一口茶:“无事。还有最后一个疑惑。” 男人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娄酌放下茶杯,真像个帝王般抬起头来,用睥睨天下的神色道:“倘若旭国得胜,又该如何重置民生大计呢?” 男人这次并没有再弄出什么水来了,而是踏踏实实道:“昔日王安石变法,本是宏图,只惜不合时宜,却使得蛮人有了可乘之机。当徐徐图之,切记不可- cao -之过急。为君者不可仁慈,对于女干邪者,不可留。” 娄酌道:“受教了。” 男人笑道:“陛下在这就不必说违心话了吧。在下真心劝告,但能否听得进去,便看殿下自己的造化了。” 天幕出现裂痕,弥漫而下将他们包围,而后分崩离析,又回到了那有着金身大佛的长明寺。 娄酌欲离去:“我还得回宫,有缘再见。” …… “不尊四方军令?只尊圣旨?”肖愁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领头人,“你又是哪来的?” 那人并未理会肖愁,而是一挥手,喊到:“走了走了,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地方有钱人不少。” 数千将士策马驰骋城中,掀翻了路边摊篷,把好端端一个富裕的小城糟蹋得满地狼藉。 庆国军队也许是在这城中放不太开手脚,兵力也不敌,根本拦不住定西军,只能是拼杀。 肖愁此时本也顾不得多,却也是两难,无法插手。 他好歹是旭国名义上的摄政王,怎么可能去帮庆国?可定西军确实是过分了,军纪不严,若是他来治理,这种行为就该按军法处置。 他紧握着风华剑,运转轻功跃至高楼上,在楼上寻觅着安康身影。 流矢飒踏,将未收捡的落叶钉在老树新抽的枝叶上。 “安康!”肖愁在流窜的人群中寻着小姑娘,却不见踪迹,三步并做两步到人群中,慌乱拉住一个人,“请问一下您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吗?样貌清秀,穿着鹅黄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