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那一夜,太子反。千军破城,她埋葬在黎明破晓的冬雪。未曾想再醒会回到最初,山河未改,锦瑟年华。这一次,她当着圣上的面恭顺忤逆,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令珩不想要上卿大人。当日,他自白玉石阶踏步而来,满袖清风,行过月台至她跟前,低眉敛目,嗓音温酒一般醉人...

第81章
    “臣妾,参见陛下。”

    云挽行礼叩拜,尚未起身,那伞灯便被扔过来砸在她身上,残破不堪。

    “云温仪,你想gān什么?你告诉朕你想gān什么!”

    方才压抑的隐怒,此刻尽散。

    文帝目光如利,那是唯天子方才蕴得出的寒迫之威压。

    伞灯砸过来时,烛火虽灭,燃温仍在。

    云挽手背不明显地红了一片,她拾起伞灯,恭顺回答,“陛下恕罪。”

    她无话辩解,也无从辩解。

    因这伞灯确是她所制,被人利用无可奈何。

    “怎么,你认罪?”文帝上前一把拽起她,双目深暗,藏着无尽望不见底的渊底,他嗓音嘶沉浓抑,“云挽,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提醒朕要归还你云氏的兵权,还是又想来试探朕的底线?”

    如此动怒的陛下,纳兰忱从未见过。

    父皇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无论如何也难以摸透心思。

    云挽手腕似要被他捏碎,脸色微白,额角也疼出薄汗。

    纳兰忱看在眼里,掀袍跪在一旁忙向陛下求情, “父皇息怒!”

    云挽虽在后宫不受恩宠这许多年,可从没人敢对她‘看人下菜碟’,其中缘故她比谁都清楚。

    在她心里,陛下永远是那个带她策马,抱着她在宫城楼顶俯瞰上京城,执花仗剑的少年。

    他比谁都待她好。

    “父皇!”纳兰忱拽着他的袖子,文帝看着云挽失色的唇,拧眉推开她。

    他挥袖甩开纳兰忱,看过来的目光令人心怔,“纳兰忱,你还敢向朕求情?在朝前觊觎储君之位,你当朕昏庸至此,什么也不清楚吗!”

    纳兰忱眼眶薄红,毫不躲避地看着他素来崇敬的父皇,“儿臣没有。”

    他尊敬太子哥哥,畏敬父皇,从未有不臣之心。纵然清楚朝堂有倾力为他之势,亦从未有僭越之意。

    “你没有,那你的那些信臣,麾下谋士呢?朝堂之上如今风向如何朝你倒,你当朕丝毫不明?!”

    石桌上瓷茶盏具虽袖应声而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支离破碎,碎片砸过来,在纳兰忱额角划出血痕。

    他跪立如松,巍然不动。

    “陛下!”

    云挽饮泣喊出声,文帝恍若梦魇脱身。他呼吸沉促,纳兰忱额角的血痕醒他三分理智。

    此景下,求情即是加罪之辞。

    裴郁卿只盼自己所布之局能有所成效。

    气氛推至冰点,连夜风都寂静。

    隔着一潭涟鸢湖,远处岸上的欢声笑语遥遥难闻声,仿若两个世界。

    屏退旁人的侍卫四面八方围困此处,眼下却似有闹声。

    “我要见陛下!”

    这会儿,方才呈伞灯被踹开的小太监匆匆来报,跪地轻颤着嗓音回禀,“陛下......令、令珩公主求见。”

    陛下闻言一脚踹开身边的石凳,其滚滚落下亭外,天子尚未息的怒火顿时如有浇油之势, “让她滚!”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下。

    也正在此时,侍卫持刀步步退后,因不能伤了硬闯过来的令珩公主,并不敢qiáng行拦她。

    秦书发丝凌乱,揪着衣领闯进来双目通红地跪在亭外,行礼叩拜,嗓音哽咽,“臣女秦书,恳请陛下圣明做主!”

    文帝只恨手边已无物可砸,指着她沉声道, “趁朕还不想摘了你的脑袋,现在就给朕滚。”

    秦书毫不畏惧地起身,直身跪立。

    她径自看向陛下,脸上还有泪痕,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陛下,臣女虽身份低微,可纵是再低,也是上卿夫人。如今在这皇城,在天子宫城受人欺凌,陛下认为,该何以呈罪?”

    她衣领扣子开了几个,发钗欲坠而落,满目倔qiáng忍泪。

    裴郁卿眯眼看向她,眸色沉潭晦暗。

    他抬步解了自己的外衣过去盖在她身上,看着她想从她眼里读出些什么,可她不看自己。

    好的很,她这个馊主意当真好的很。

    “你说什么?”

    文帝凝眉望着她,与此同时,侍卫将衣衫不整到处喊冤的魏贤郎押了进来。

    “陛下,魏贤郎追令珩公主至此,方才转身欲逃,被吾等捉拿。”

    魏贤郎衣衫甚至敞开着,连胸膛都隐约可见,听了方才秦书的状词,惶恐地看着陛下, “陛下,臣冤枉!”

    “既冤枉,贤郎君何故转身欲逃?”

    温庭之似无意问了一句,魏贤郎当下便指着秦书,“臣是怕冲撞了圣驾,而且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裴郁卿抬脚踹上他胸口,魏贤郎整个人都被向后踢飞了几步。

    “放肆。”

    上卿大人垂目幽然望着他,嗓音冷沉,“胆敢对令珩公主言语不敬,贤郎君当真是仗着魏其侯府门楣圣宠,忘了身份。”

    秦书在一旁低声抽泣,却还qiáng忍着不出声。她从手里呈出攥了许久的玉佩,“魏贤郎说有话要与臣女相谈,臣女自听之。谁知贤郎君将臣女领至花园人少处,欲图谋不轨,还将此玉佩jiāo予,说......说让臣女跟了他......不要再当什么上卿夫人,竟还对臣女说......说那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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