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怀文这次也是因为感情的事上当受骗,当时被骗走了那么多钱财倒还是其次,就是他伤心得厉害。 现在看着阮玉贞求不得,又总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倒有些过来人的意思,想要劝上一劝了。 而阮玉贞听着荣怀文这老大哥的语气,忍不住便默默笑了笑,随后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少,既然大少这么说,那我想问大少一个问题。” 荣怀文看着阮玉贞静静微笑的模样,只觉得这真是一个漂亮文静的少年,语气都忍不住放低了几分。 “你说。” 阮玉贞抿着唇,伸手拿过那雪白的毛巾,将它一点点浸入水中,然后道:“大少这么劝我,无非是因为吃过亏,所以不想我吃这个亏,是吗?” 荣怀文原本以为阮玉贞只是一腔痴情,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语气倒是冷静无比,心中更是讶异起来。 而阮玉贞见到荣怀文不说话,倒是自己低着头,将那毛巾沾湿了水,然后拧起来,递给荣怀文,道:“那大少,我再问你,即便是你知道你那位女朋友是骗你的,你跟她分开也不曾有过丝毫惋惜么?” 荣怀文愣住了。 而阮玉贞早就知道荣怀文会是这样的反应,便默默摇了摇头,拉过荣怀文的手,替他一点点擦拭伤口边缘的皮肤,然后低着头,淡淡道:“我猜,大少是放不下的。” 荣怀文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这会,阮玉贞叹了一口气,又道:“那大少请想一想,二少的为人不说比那位小姐好上千倍百倍,也算是好上很多吧?即便如此,二少也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轻轻松松的一句放下,你让我如何放下?” 说到这,阮玉贞咬了咬嘴唇,忽然低声道:“其实我心里总觉得,军长对二少并不算太好,他也是个粗人,二少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他――” 阮玉贞这还是第一次背着人说别人的坏话,他其实有满腔的抱怨,然而话只说到一半,他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最终,阮玉贞低声道:“大少也莫把我看得太好了,我也是个小肚ji肠的戏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会怨,也会背地里编排人。” 荣怀文听到阮玉贞这番话,知晓他是发自肺腑,但他听了,反而自己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外表上看起来温和坦然,其实性子里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容景桓这个人他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贪着利益去结jiāo,huáng小姐也是…… 荣怀文自己都不能承认自己毫无私心,其实很多时候,他的私心倒是比任何人都要大。 所以这话,荣怀文忽然一把攥住了阮玉贞的手臂,然后低声道:“大家都是凡人,哪有不自私呢?你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也不必抱怨自己。” 阮玉贞陡然被荣怀文攥住手臂,吓了一跳,等他听清荣怀文的话,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莫名的感激来。 他是个戏子,从来没人瞧得起他,他的温柔,驯服,玲珑婉转,也都是不得已为之。 或者说,他自己觉得那都是下贱人的本性。 阮玉贞心中也想能够活得恣意一点,快活一点,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不高兴,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奉承别人,高兴的时候也不用顾忌别的。 他也是想做个少爷啊…… 可阮玉贞自己明白,这么多年来的训练,奴性早就磨平了他原本的个性,好多时候他明明知道忍让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可他还是免不住忍让。 而他这辈子唯一发的一次脾气,大概就是跟荣怀谨了。 滴答。 竟是一滴眼泪从阮玉贞脸上淌下来,掉进了水盆中。 荣怀文原本见到阮玉贞发愣,便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思,随后他见到阮玉贞竟是哭了出来,顿时乱了方寸。 ☆、相处 荣怀文从来没有遇到过男子在他面前哭泣的事,他向来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并觉得随便哭泣的男人都懦弱,是孬种。 然而今天看到阮玉贞这般情状,他只觉得揪心和难受,想要安慰阮玉贞,却也不知道从何安慰。 但也用不着他安慰,阮玉贞自己默默掉了两滴眼泪,便回过神来,只见他稍稍别过头,擦了擦眼泪,然后起身退后一步道:“让大少见笑了,我先出去chuichui风,稍后再进来。” 说完,阮玉贞转身就走。 荣怀文见到阮玉贞就这么离开,有心想叫住他,但又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好生纠结了片刻,他默默垂了头,心中异常沮丧。 阮玉贞抹着眼泪出了门,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动不动就掉眼泪,但他心里实在是憋屈极了。 冷风chui到人脸上,带了几分刀子一般的凉意,阮玉贞遥遥望着客房那边亮着的一盏灯,心里十分不自在。 或许二少这会正跟辜明廷一起躺在chuáng上,悄悄地说着什么体己话,而他呢…… 明明知道这是在钻牛角尖,但阮玉贞偏偏就真的钻了进去。 这边荣怀文自己在屋子里怔了半晌,咬咬牙,从chuáng上站了起来。 他倒也不是不能走动,只是走动起来的时候腰腿都会疼,但想着方才阮玉贞伤心的模样,他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qiáng忍着疼痛,荣怀文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阮玉贞站在那,神情莫测地盯着对面的客房,荣怀文稍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荣怀文走上前去,低声道:“外面风大――” 嘶―― 阮玉贞没料到荣怀文这个时候会出来,他本来正在想事,这会倒是吓了一跳。 阮玉贞吓了一跳,荣怀文也有些莫名其妙,二人面面相觑一会,阮玉贞抬手随意地抹了抹眼睛,然后嘟囔道:“大少这是出来作什么?” 荣怀文的本意自然是出来看看阮玉贞的情况,但阮玉贞这么一开口,他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沉默了片刻,荣怀文目光一动,道:“你这有厨房么?” 阮玉贞啊了一声,问:“大少这是饿了?可这会厨房里没什么新鲜吃的。” 荣怀文笑了笑,“有厨房就成。” 阮玉贞也不知道荣怀文想要做什么,想了想,便引着他过去了。 既然有厨房,白米总是现成的,荣怀文是想做点东西,来分散阮玉贞的注意力,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那些男学生泡女孩子就这样,带着女孩子做巧克力,做甜点,等不注意的时候就摸摸小手…… 不过这会,荣怀文倒也没有存了其他的心思。 米是现成的,荣怀文见了,便用瓢舀了一瓢起来,然后放进木盆里。 阮玉贞在一旁见了,不由得道:“大少要是饿了,厨房还有点面和牛肉酱,下点清汤面将就蘸酱吃也就罢了……蒸米饭的话,可是没有菜的。” 荣怀文笑了笑,“大半夜横竖无事,我也睡不着,想着不如做点米酒,明天当早点吃。” 阮玉贞闻言倒是惊了一惊,他没料到荣怀文会有这样的好兴致。 其实荣怀文会做的也就是这个,偶尔一次他半夜睡不着,走到厨房找东西,看到有大妈把米饭放起来装进钵子里便皱眉说隔夜的米饭不能吃。 后来大妈解释了荣怀文才知道那原来是用来做米酒的,稍稍一留意,他也就把做法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