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荣怀谨在西装外面套一件深黑色的大衣,左边口袋里就装着辜明廷给他的那支枪,枪里六发子弹,右边口袋里还有六发,再拿一根手杖,换上深咖啡色的皮鞋。荣怀谨站在镜子面前一照,倒是颇有几分文人的气质。 荣怀谨这次不动声色地下了楼,自己悄悄地从后门走了,仆人们都没发现,反正到时候总理问起来,也有huáng书文的电话作掩饰。 ? huáng包车一径把荣怀谨送到了郊区边缘,荣怀谨的脸被冷风chui得有些发僵,他伸手摸了一模,脸上gān涩无比。 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荣怀谨按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朝着那个仓库走了过去。 这次的jiāo易是烟土,还是容景桓从日本那边借过来的货,上好的印度烟土,一块等于五个银元。 仓库的门是关着的,但门下面透出一丝亮光来,里面应当是有人的,荣怀谨低头看了看怀表,七点五十三分。 于是他走了上去,抬手敲门,很有节奏的五下,两短三长。 很快,仓库里面便传来了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是赵先生么?” “是的,赵虞棠,大少的手信和支票我也都带来了。”荣怀谨压低了嗓音道。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门打来了,只打开了一小半,荣怀谨闪身进去,门又很快地在他身后关上了。 荣怀谨留意到那人关门的时候拨上了大门的插销,于是他装作脱帽的模样,身子一弯,手背在身后,小拇指一勾,便又把那插销拨了出来。 荣怀谨这个动作十分迅速且掩饰地很好,所以没有人看出来异常。 坦坦然然地把自己的面容bào露在仓库中众人的面前,荣怀谨很斯文地一笑,“看来我是来迟了。” 仓库里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很新,明显是刚搬过来的,仓库四角都堆满了货物,应当就是那一批烟土。 开门的那个中年男子是个仆从的模样,这会就站在一旁,桌子四个边,坐了两个人,一个蓄着小胡子,应当是日本人,另外一个人穿着丝绸长衫,外面罩黑色马褂,应当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两人看上去都很陌生,所以荣怀谨猜测,是容景桓的人还没到。 “赵先生请坐。”那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先开了口,声音低沉磁性。 荣怀谨点了一点头,便走过去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苏 ☆、转机 “容军长那边的人还没到,赵先生就先喝点茶等一等吧。”那面容斯文沉稳的中年人伸手给荣怀谨倒了一杯茶,荣怀谨见状连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上好的紫砂茶具,茶叶也是十分小众文雅的信阳毛尖,荣怀谨略略尝了一口便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位中年人的品性。 “这位是鹤田先生。” 那中年人开口介绍道。 荣怀谨闻言连忙一点头,微微迟疑着要不要起身去握手,不过那姓鹤田的日本人似乎很是高傲,只是象征性地一点头便没了别的反应,这也算是省去了荣怀谨客套的麻烦。 “在下姓唐,唐荣征,赵先生是教书的老师,恐怕不太认识我,我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中年人并没有什么架子地笑道。 唐荣征? 这个名字在荣怀谨脑子里转了一转,随即让荣怀谨警惕了起来。 唐荣征这个名字在一般群众耳朵里可能不熟悉,但在各方暗处的势力听来却是如雷贯耳,荣怀谨之前经常混迹赌场,所以对这个名字也算略有耳闻。 几大夜总会的股东,赌场的事情也参一脚,往往这些地方的混混黑帮出了什么争执,只要唐荣征出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不过唐荣征这个人非常珍惜羽毛,所以不愿意把自己涉黑的身份搬上台面来,明里只在闹市中开了一家古玩店,每天舞文弄墨,吟诗作对。 荣怀谨之前当着容景桓嘲笑过唐荣征是又当又立,现在荣怀谨想起这件事便觉得从前那个荣怀谨实在是嘴巴太大――保不准日后他就要以荣怀谨的身份跟这个大佬见面,万一容景桓在暗地里使坏,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荣怀谨想到这一层,脸上便显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唐荣征略略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赵先生不必紧张,有我和容军长作保,这桩合作不会出问题的。” 荣怀谨自然不肯bào露心中所想,这会便笑了笑,掩饰过去。 鹤田的中文似乎并不太通,他皱着眉头听着荣怀谨和唐荣征客套了半天,这会便按捺不住,站起身朝仓库外面看,一边看一边道:“容君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他是想食言吗?” 唐荣征听到鹤田的抱怨,默默一挑眉,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笑道:“距离约定时间才过去不到五分钟,鹤田先生未免太着急了,现在天黑,容军长的人一时找不到路也是有的。” 鹤田听了唐荣征这番话,脸色不愉,但低低骂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很不耐烦地坐了下来。 荣怀谨看了一眼对面的鹤田,不知道怎么,自己心里也微微打起了鼓。 三人相对沉默着,各怀心事,荣怀谨面色沉静,唐荣征一直带着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而鹤田则是不停地看表,脸色十分难看。 眼看又过去了十分钟,这会不光是荣怀谨的脸色开始变差,就是唐荣征也开始按捺不住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先去给容军长打一通电话,二位稍安勿躁。” 唐荣征安抚了一下二人,便起身去开门,就在他抬手准备去拉门栓的时候,仓库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着火啦――!仓库着火啦――!” 接着便是忙乱惊呼声响成一片,那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隔壁,屋里三人的脸色立刻皆变了。 鹤田似乎是十分胆小怕事,见状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指着唐荣征道:“唐君你这次害我不浅,出了这种事,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着鹤田便扣上了帽子慌忙想往外面赶,唐荣征见状,眼疾手快,一步跨到门前挡住鹤田,道:“鹤田先生先别急,是不是意外暂且不论,万一是有人故意想引蛇出dong,你这样一露面不是不打自招吗?” 荣怀谨觉得唐荣征说的有道理,这会他将手揣到口袋里,握住了枪,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提前准备好总是没错的。 鹤田听了唐荣征的话微微一怔,随即便低声吼道:“你不想走可以,我一个日本人,我倒想看看是谁要抓我!” 唐荣征听到鹤田这句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这会也沉下脸道:“鹤田君这么说未免太不讲jiāo易道德了吧?” 鹤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鹤田从来都是看钱说话,不跟你们中国人讲义气!而且这一次我对你,已经很讲义气了,要知道这一批烟土,有多少老板抢着要我都没有卖出去――” 哐当一声!仓库的铁质大门被猛地砸响,鹤田咄咄bi人的话也被这么一声巨响给吓回了肚子里。 荣怀谨下意识地扣住了口袋里□□的扳机,而唐荣征神色也迅速变得严峻起来。 “什么人在里面!快出来!军部要搜查走私犯!”外面一个十分不客气的声音大声道,还哐当哐当连拍了几下铁门。 这人的话一说出口,荣怀谨便知道容景桓果然下了套,但他没料到容景桓居然连日本人还有唐荣征都敢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