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修改版)

何英仇恨着余燕至,余燕至依赖着何英。当失去所有,真相大白之际,两人是一笑泯恩仇,各奔天涯,或相依相伴?

59
    追逐的脚步声又响起耳边,转瞬,闪着寒光的剑便自后袭来。

    连忙扭身躲避,一扫眼前几名黑衣人,余燕至心知程松已十死无生,急促的呼吸反而平稳下来,目光变得又冷又沉。

    他的剑遗留在了崖壁,此刻他赤手空拳。

    可他毫无畏惧,他绝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回去!

    …… ……

    不知过了多久,余燕至自昏迷中清醒,立感头痛欲裂,他半坐起身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失去意识那一刻还在距圣天门百里之遥的地方,可此时放眼望去,竟已能瞧见那巍峨建筑。

    强忍遍布全身的痛楚,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刚迈出一步便踢到一样事物,垂首一瞧,是先前被程松插入崖壁的自己的剑!

    为何这把剑又回到了手中?为何不杀了他只将他打晕?

    为何……

    为何……

    这情形熟悉得可怕!

    大雨、突袭、黑衣人、幸运的“死里逃生”,恍如落伽山的重演。那一日,当他睁开双眼时,他几乎失去了一切。

    余燕至没有精力思考这群人与落伽山的关系,他活了下来却无丝毫庆幸之感,他简直心惊胆战!

    无惧伤痛,他一口气冲回了圣天门。

    看守门外的两名弟子面露震惊,双双迎上前,道:“师弟?!”

    拒绝了对方的搀扶,余燕至急切道:“师父与其他几位师兄回来了吗?”

    两名弟子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就朝内奔去。

    “到底发生何事?”另一人问道。

    “我们自郡城返回途中遭遇了埋伏,来者身份不明,为能尽早回门下求援,师父命我们兵分三路突围。他与裴师兄走西北方向最近的一条,郑沅、郑渝两位师兄绕西南渡越泽河,我与程师兄则走东北丹霞峡谷,”喘了一口气,余燕至续道,“可攀上悬崖后我们再次遇袭,是程师兄护我离开的!”

    那弟子面色凝重地打量了他一番,道:“你的伤----”

    “无妨。”

    言罢,余燕至匆匆离去,一路上屡屡与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救援的弟子擦肩而过,严丰亦身在其中,望见他后便大喊道:“余易!”

    余燕至充耳未闻径直返回院居,一脚踢开了屋门。

    光线暗淡的屋中空无一人。

    屋外雨声哗哗,这么大的雨……何英会去哪儿?

    眼底一阵发黑,余燕至呆了呆,扭头冲入雨下,正巧与严丰迎面相撞。

    严丰因担忧他才追了过来,此时不禁皱眉道:“霍师兄召集所有弟子集合,却未讲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受了这样重的伤?师父与其他师兄呢?”

    余燕至抬起眼帘,眼角布满血丝,仿佛与面前的人有着深仇大恨,他一开口,声音嘶哑难闻:“何英在哪?”

    “他不在屋里吗?”

    绕开一脸纳罕的严丰,余燕至走出院子,接着蓦然停步,一瞬不瞬望向了前方。

    何英左手撑伞,伞下是仰面看他的童佳,两个人似乎正说着什么。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童佳扭头望来,惊喜道:“哥哥!”

    可刚刚浮现的笑容却在看清对方形容后僵在了脸上。

    余燕至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一处完好。短短时间,他的足下便聚出了一洼血水。

    耳闻童佳的叫嚷声,何英也望了过去,他纤尘不染,迷雾般的目光隐含着淡淡喜悦。

    余燕至缓缓走上前,心跳一下慢过一下,重过一下。

    还在……

    还在……

    竖起食指,像离开前的那日清晨,余燕至对童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接过何英的伞,牵他走回了屋中。他的手第一次比何英的手还要冷。

    “外面下雨,别出门了,当心染上风寒。”余燕至扶何英坐在桌前,半跪在了他脚边。

    何英点了点头,想要伸手摸一摸他却被他躲了开来。

    目送余燕至与严丰一同离去,童佳一步三回首走进房间。

    何英仍坐在原位,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剑。

    “你从哪儿找的剑啊?”童佳连忙去夺,“你怎么能拿这样危险的东西?”

    何英左腕一翻,剑风直扫童佳,快如闪电,距他颈侧一寸后才堪堪停住。

    倒吸一口凉气,童佳仿佛被吓傻了,双眼直愣愣盯着对方。

    何英从面无表情到扬起微笑,接着大笑不止,无声地耸动肩头,似觉有趣极了。

    撤离剑锋,何英将剑放去了桌面。

    壮着胆子走上前,童佳又将剑归入剑鞘,搁在了他腿上:“你在担心哥哥吗?”

    何英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一下下轻轻地抚摸剑身。

    夜幕降临,雨水无休无止,油灯忽明忽暗。

    透过温暖的橙光,童佳看向何英,搜肠刮肚地想了些趣事讲给他听。

    隔在两人间的桌上摆着竹笼,蜷缩其中的小兔一身肉呼之欲出,那竹笼已有些盛不下它了。

    “等我像师兄们一样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时,爹娘会以我为傲!”童佳将余燕至安慰他的话转述何英,权当自己的志气。

    他自顾自说个不停,也不管对方愿不愿听、有没有在听。

    “别担心,哥哥很厉害的。”童佳伸长胳膊握住了何英搭着桌沿的手。

    何英反手便包裹住了少年薄薄的手掌,接着无声地动了动唇。

    紧盯他张阖的嘴唇,童佳先是疑惑,而后茫然道:“保重?为什么讲这句话?你要去哪里吗?”

    忽然,房门被由外推开,童佳吓了一跳,扭头一望却又转惊为喜。

    “咦?霍师兄、冯师兄,你们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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