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修改版)

何英仇恨着余燕至,余燕至依赖着何英。当失去所有,真相大白之际,两人是一笑泯恩仇,各奔天涯,或相依相伴?

58
    面对十数黑衣人,郑渝殊死搏斗,雨水冲刷伤口,在他脚下汇聚成蜿蜒溪流,流向了身躺不远处的郑沅。

    一把把剑刃吞噬咀嚼着他的血肉,可郑渝不觉疼痛,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活着亦或死了,只不停举剑,挥下,举剑,挥下。当他一剑送出要刺向对面敌人时,动作突然顿了顿,剑自掌心滑落,“咚”的一声激起连串水花。

    郑渝低头看了看,一把剑穿过了他的胸膛。

    眨了眨眼,他扑通栽倒在地,一侧脸颊满是污泥,他茫然地望着前方,郑沅那样安静,在这样冰冷的雨中。视线渐渐模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与他从未分离,自呱呱坠地的一刻就从未分离。

    咬紧牙关,他奋力朝前挪动,最后,他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他苍白的脸,他轻声道:“弟弟……别怕,有兄长陪着你……”

    不舍、悲伤、无奈。

    黑衣人伫立雨下,漠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一切即将落幕。

    苏无蔚持剑直袭裴幼屏,裴幼屏站立原地不躲不闪。

    眉峰一蹙,梅清一掌击出,将苏无蔚再度送回战圈,紧接便一耳光掴上了裴幼屏面颊:“为何不躲!”

    嘴角溢出血丝,裴幼屏依旧一动未动。

    对与错、是与非、爱与恨……在幕天席地的雨中都变得模糊起来。

    苏无蔚想杀的只有一个人,与私心无关,裴幼屏留不得!留下便是无穷祸患!然而他力已竭,双手双脚都渐感麻痹,被暗器- she -入的背部流淌出了黑色血水……随后,黑衣人一把剑没入了他的心口,抽走了他所剩无几的气力,他连退数步才艰难地稳住身形。

    轻咳一声,呕出口鲜血,苏无蔚又不由倒退半步,缓缓抬起眼帘,平静地望向了裴幼屏的方向:“我此生最大憾事便是不能亲手了结你。”

    裴幼屏忽而双膝跪地:“师父。”

    “你不配叫我师父。”苏无蔚立掌制止。

    膝盖贴着地面挪上前,裴幼屏仰头望他,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您认不认弟子,您永远是我的师父。”

    苏无蔚轻轻摇了摇头,血自嘴角滴滴淌下:“你若存这份心,便解答为师三个疑问,可好?”

    “弟子知无不言。”

    苏无蔚缓缓开口:“十年前,余景遥一事是否有冤情?”

    “是。”

    “你是否参与其中?”

    “是。”

    长髯微颤,苏无蔚闭了闭目,轻声道:“为师死后,你会放过余易吗?”

    梅清斜睨黑衣人一眼,黑衣人接到命令,一拳毫不留情击向了苏无蔚!

    剑自手而脱,苏无蔚直直飞了出去。

    裴幼屏立刻冲上前,半空中接住了对方。

    站定后,苏无蔚推开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望入了他眼底:“回答为师最后一个问题。”

    “为何不问醉伶蓟……”裴幼屏眼角泛红,“为何要问余燕至!”

    “此乃你心结所在。”

    言罢,苏无蔚身体猛然一晃,裴幼屏急忙上前拥住他,却又被推了开来。

    “师父!”

    “回答我。”

    手握成拳,裴幼屏一字一句道:“我必须杀他。”

    抬头望向天空,愁云无尽,苦雨无穷,苏无蔚半眯了眼,片刻后缓缓垂首,吐出胸臆间最后一口淤血,仰倒下去。

    “师父!”裴幼屏将他接入了怀中。

    终于卸下所有防备,虚弱地望着眼前人,他苦笑道:“幼屏……我……不配……做你的师父。”

    眼瞳在眼眶中动了动,裴幼屏轻眨眼睫,雨水便自眼角滑落,落上了苏无蔚的脸:“师父,您恨我吗?”

    “傻孩子……回头吧……”苏无蔚轻叹一声,缓缓闭了目。

    为圣天门- cao -劳半生,他无怨无悔;为裴幼屏倾尽心血,他亦无怨无悔。最大遗憾并非收裴幼屏为徒,而是十几年也未能令他放下执念。留在苏无蔚心底的,依旧是当年那青涩的少年,是少年第一次唤自己师父时的情形,是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而对圣天门未来的担忧、对女儿的牵挂、对余景遥父子的愧疚,他已无心无力参与。

    梅清一摆手,余下的黑衣人便分东西两路迅速离去。

    走到裴幼屏身侧,梅清拍了拍他肩膀,弯腰凑近他耳畔,道:“现在就惺惺作态会不会太早?”

    盯着怀中冰冷的人,裴幼屏一语未发。

    “如今除去苏无蔚这个隐患,无人会再怀疑你,你很快就能大展拳脚,实现一直想要实现的最彻底的复仇,”重新挺直腰,双手背于身后,梅清垂下的视线落在了裴幼屏发顶,微笑道,“幼屏,你开心吗?”

    小心翼翼将苏无蔚轻放地面,站起身,裴幼屏转望他道:“你呢?你开心吗?”

    “当然。”

    “可你为何不笑?”

    梅清好笑道:“此话从何说起?”

    “我从未见过你真心的笑,也从未见过你哭,”裴幼屏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眼角,“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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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燕至满身污泥,狼狈不堪,他左腿被剑刺伤,血流如注,衣摆已瞧不清原本颜色,可他不管不顾拼命奔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绝不能死!

    一刻钟前,攀上悬崖后不久,他与程松便遭遇了黑衣人的围杀。

    危机时刻,程松以一己之力拖住那些人,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余燕至根本无暇思考对方为何这样做,况且,他不可能为程松、为圣天门送命!那对他来说简直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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