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志愿者帮忙整理遗物,竟然意外发现了一摞捐款证明和一枚志愿军纪念章。 谁也没曾想到,这个每天从街头走向街尾,一路靠捡瓶子过活的老爷子曾是一名悍不畏死的解放军,头上的疤痕就是当年和鬼子拼刺刀时得来的。 后来他伤重退伍,也从未向政府要求过什么。 而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他仍陆陆续续捐了七万多元…… 最近天气湿热,孙大爷被人发现时,遗体的情况就已经不大好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立刻安排了收敛火化,昨天就已经安放到公墓里去了。 谁也没想到,仅仅几天不见,就会迎来这样的结果。 果果似懂非懂地拽了拽廖初的衣角,“爷爷飞走了吗?” 廖初摸摸她的脑袋,“嗯。” 小姑娘眼中迅速蓄起泪水,搂着他的腰呜呜哭起来,“不要,不要爷爷飞走……”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但是飞走,就意味着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简直是人生中最难过的事情。 她喜欢那个爷爷。 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和蔼慈祥,还会送自己甜甜的杏子和桃子。 果果伤心坏了,听说老人家飞走后会住在小房子里,坚持说想去看看。 廖初也想去送送那个平凡又不平凡的老人。 第二天一早,廖初切了两碟孙大爷生前最爱吃的卤味,又做了豆腐酿肉、小葱拌豆腐两样豆腐饭,都装到大食盒里。 老爷子生前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想来会喜欢的。 做这些的时候,廖初不禁有些唏嘘。 当日孙大爷来吃长寿面时,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也不知老爷子当时是何种心情…… 昨晚他仔细梳理了刷出稀有BUFF当日的客人,算来算去,都是孙老爷子的可能性最大。 只是既然许愿,他为什么不祈祷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呢? 或许绝症无解的观念深入人心,他根本就没想过会有奇迹发生。 但在为别人许愿的时候,老爷子的心却如此虔诚…… “那个……” 吱吱看着空dàngdàng的餐馆,有些迷茫。 廖初道:“抱歉,今天暂停营业。” 吱吱赶紧摇头,“我在酒店吃过饭了,就是……我也想去送送那位孙大爷,可以吗?我叫了车,等会儿跟着你们就行,绝对不会打扰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 论理儿,她跟那位孙大爷没有半点jiāo集。 廖初有些意外。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换了白裙子。 这个姑娘应该很喜欢红色吧?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她的裙子、背包甚至电脑手机都是热烈的红。 甥舅俩都换了黑白色的素服,在大门上贴了今天暂停营业的标签。 一转身,就见赵阿姨也是一身黑,眼睛红红的。 两边看见对方的打扮后都愣了下,微微颔首示意。 “坐我的车吧。”廖初说。 赵阿姨道了谢,坐到后座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老爷子……唉,真是好人不长命。” 一向活泼的果果也蔫哒哒的,五官都往下耷拉着,过了会儿才问:“人飞走后要去哪里啊?” 短短一个来月,她就已经经历了两个人去世,幼小的心灵已然有了一份不合年龄的感慨。 廖初想了下,“可能在天上吧。” 谁知道呢。 果果听后,努力往车窗外看去。 孙爷爷能看见果果吗? 果果和舅舅去看您呀! 本以为可能没什么人,万万没想到,公墓的门卫比廖初他们还惊讶: “是哪个大人物没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可若真是大人物,也不该埋到这种偏僻的公墓…… 廖记餐馆的常客都来了,还有好多不认识的。 大家手里都没空着: 有的是几颗水果,有的是一把jú花,有的是一支烟……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和地点,许多原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聚在了一起,低声jiāo谈着。 而通过这些细碎的片段,一段已经开始消散的人生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重新变得清晰。 就像一副残破而陈旧的画卷,虽然或许不够jīng致,但却那样令人动容。 在这之前,没人知道那个朴素的拾荒老头生前曾做过那么多事: 他怎样在bào雨的时候不怕脏,不怕累,去疏通堵塞的下水道; 也曾在小孩子差点被拐走的时候仗义出手,一直拖到警察来…… 或许他没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伟业,但这些堆垒在一起,却铸就了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他多怕给人添麻烦呀,一生无儿无女,也从不祈求谁的怜悯。 甚至在查出癌症之后,也没寻求过政府帮助,而是拼命拾荒,给自己买了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