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都说你没大碍,你还好意思一直睡不醒。 我拿爪子戳他的脸。先是戳的很轻,然後心裏烦,就戳了一下重的。这一下戳完了又後悔,尾巴盘过来,在他脸上轻轻的蹭了几下。 好在没有戳出印子来。 我坐在他的枕头边,捧著一根卤jī爪,仔仔细细的啃个没完。 唔,圣姑的手艺还真不是错呢。 正想著她,她就过来了,手裏拿著个药钵。真阔气,药钵还是个白玉的。 好吃吗?” 我猛点头。 她笑:和你妈一样。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就因为我会做这个才要好起来的。” 我咧咧嘴,又冲她摇摇尾巴尖儿,继续啃我的jī爪。 很奇怪,我以前对jī没偏爱。 可是不知道为什麼,自从舌头回来了以後,总是见jī没够。 难道狐狸嗜jī真是天性? 她过来摸摸我,低头在我脑门儿上亲了一口:来,吃饱了也gān点活儿,替我把这些药面研好。” 我嘻嘻笑,坐在chuáng上,用两条腿夹住药钵,再用前爪抱住药杵,开始左磨磨右磨磨。 圣姑坐在一边儿看我耍宝,笑了一会儿忽然叹气:真是个活宝贝,你妈当初死活也要把你生下来,我还笑话她自毁道行……可是现在看啊,就算是损上千年道行,也是值得的啊。” 我抬起头来:gān妈。” 嗯?” 我爹是谁啊?” 圣姑愣了一下:你这孩子真怪,这事儿问我做什麼?你该问你妈去。” 我咬咬嘴唇:想问的,一直没腾出空儿。” 她把药钵拿开:想问就问吧,没那麼多忌惮的。你妈想说就会,不想说呢,那你也不用多问。”她端著药钵走了,留我一个人发呆。 我有点犯迷糊。 都说古时候的女子温柔和顺,可是我见的这一个个,除了灵儿MM脾气好,其他人,比如月如,我的这个妈,还有圣姑gān妈,哪个都算得上泼辣独立。 对了,阿奴。 李逍遥这次去找凤凰蛋,会遇见阿奴呢。 如花苗女鬼灵jīng。 可是,阿奴到底爱不爱逍遥呢?这在游戏中,可是一大迷团。 看最後的判词,应该是有情吧?但是,他们又的确一句情话也没有说过的。 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仙剑通关之後,阿奴与逍遥在夕阳下黯然相别,逍遥孤身远走,阿奴chuī笛相送。 千山孤绝,大雪纷飞。 那一段笛子与二胡的渐行渐远,叫人闻之鼻酸,积了很久的眼泪,终於决堤。 我有些出神,坐在姜明的枕头上。 手裏的jī爪啃得磕磕坑坑的,也没了胃口。 我把jī骨头扔掉,用舌头舔自己的爪子。 倒不是做了狐狸就真的要学狐狸的样子了,但是…… 能感觉到滋味,这舌头我是要狠狠用使劲儿用的。 大俗话说的是大道理啊,一样东西有的时候你从来不觉得它宝贵,非要等到失而复得的时候才明白你不能没有它。 我的头左转右转,看看灵儿,再看看姜明。 发一会儿呆,不知道逍遥在那个大树林子迷宫裏溜达到哪一片儿了。我记得当年那片树林子把我害惨了,又上爬又下跳,到处都是树枝树gān树叶子,总在走了半天路之後发现自己是在原地打转。 不知道那片凤凰林子是不是真这麼难转。 回头再看看姜明。 他睡的很安详,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了。 我的头在他脸旁边蹭蹭,他一动也不动。 我越蹭越向下,钻进了他盖的那chuáng竹布夹被裏头。 姜明的身上很清凉,我从他的袖子探进去爪,摸摸他的皮肤。 袖子挺宽…… 我摸越深,整个身体都钻进他的袖子裏。 他的肌肤滑润紧致,实在不象是一个已经活了很久的人。 他身上的气息仍如少年。 我有些恍惚,停在他的胸口的位置,蜷著身体趴在那裏。 他们很象。我狐狸妈妈,圣姑,姜明,还有,大师兄。 他们很相象。 我说不上来,但是,他们都有一样的地方。 时光在他们的身上只沈淀下了璨灿的光芒,却没有沧桑。 我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沈稳,均匀。 这个人,我没有把握。 对晋元,我尚有讲出心中话的勇气,虽然中途夭折。 但是,对他,我却什麼也没有想说的。 没有,一句也没有。 我不知道该说什麼,问什麼,表白什麼。 姜明,我面对你的时候,最多的是不知所措。 现在我成了一只狐狸,多可笑,多奇妙。 你呢?你看到现在的我,会说什麼? 有点困,我摇摇尾巴,末梢儿蜷了回来遮在脸上,枕著姜明的胸口,懒懒的,不想动。 身上是清洁的竹被,枕的是温和的人。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反而觉得心裏踏实。 忽然间脖子後面一紧,身体一下子悬了空。 我四脚乱划著,眼前忽然一亮,景物都显得明晃晃的。 然後,我对上一双眼。 姜明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正沈沈的看著我。 我睁大了眼,可是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神情沈静怡然,我颈後的那块肥肉油皮被他捏住,浑身使不上劲儿,上不著天,下不挨地,心里特别的的没有底。 他忽然伸手摸摸我的耳朵,然後是尖尖的脸,翘起的鼻头,还有我猛然间合起来的嘴。 我呆呆的看著他。 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想他。 分别的时光好象是很短,却,又好象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那样漫长。 一瞬间忽然想起了送走他的那一天,太阳很好,天气很好。 虽然转眼间就风云变色。 我记起自己在绝望里,在心里反复的呼喊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只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再也见不到他。 姜明。 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原来早已经那样重要。 只是,没有到生死关头,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可是,我对你来说,是什麽意义呢? 他忽然松开了手,我毫无防备的向下坠落,一声惊呼就这麽在来不及思索的情况下喊出声来。 但是并没有落到地上。 我落在了他摊开手掌上。 我蜷了一下身体,尾巴卷过来,把头脸身体都遮起来。平时只愁尾巴太大,实在是累赘。现在却觉得还不够大,不够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另一只也伸过来,把我捧在手掌中。 我老老实实用尾巴盖住头,一声也不响。 还真。” 那样温和的声音,仿佛chuī拂过河面的微风。 我尾巴动了一下,不过却是更紧的缠住自己。 还真,看看我。” 我不动。 那,让我看看你。” 尾巴被他的手指勾住,温柔又坚定的拉开。我的两只爪子蒙住头,紧紧的把脸贴在他的掌心里。 还真……”他轻声叹息,手掌抬高。 然後,一个淡如轻风的吻落在我的肉爪上。 我打个哆嗦,慢慢的睁开眼,爪子张开一条缝,从那条缝里向外看。 姜明温柔的注视著我。 我又紧紧的闭上了眼。 你不想见我,是吗?” 我咬了好半天的牙,才低声说:不是……我,我……” 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说。 我突然变成了一只狐狸。 你知道了吗?所以不想见我。” 嗯?” 我有些不解,他在说什麽? 姜明温柔的把我的两只爪子也拿开。我有些愣神儿,在琢磨著他说了什麽,倒没有留意,爪子就已经不再捂著脸了。 我还记得……我把你从天鬼皇手里抢来的时候,你只有这麽大……”他的笑意有些怅惆:就只有我的手掌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