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还找个娘儿们?”安城地头蛇老三笑了笑,无所谓地摸了张牌,优哉游哉地说:“安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么大个人能跑哪去?你们又玩人了?”几个陪他玩牌的小子都摇摇头:“没啊,我们最近都乖得很嘞。”老三摸摸胡子,啧了声:“得,就当给老太太这个面,你带上四五十个去找吧。”说完,刚刚进来回报的小子还是不动弹,看得他心烦意乱:“杵着干啥,听不见老子说话?”“五……五十个可能不太够……”“五十个还她娘不够!?一个破娘儿们她想让老子叫多少人?”“不光王老太那边,薄总那边也来电话了……”“薄总?哪个薄……”老三脸拧巴,没想起来是哪个,突然,脑子弦一断,蒙了,“他妈的,薄靳城来了?”刚刚还在玩牌的几个小伙们脸一僵,手里的拍顿时稀里哗啦落了一地。“他找的是不是俩字的娘儿们?”“是……是啊。”老三脑瓜子嗡嗡的,气得吐了口口水,直接给了离自己最近一个小伙一脚,骂道:“还他娘愣着干啥,找人啊!”“去……去几个?”“能喘气的都给老子上!”薄靳城的名声,光是在他们这种黑路上听听都要抖三抖,更别提老三来安城之前就是在魔都混的。跟着老吴干那会,他可是亲眼看见过薄靳城直接把几个两百多斤的男人打到当场大小便失禁,那样,真是想想都要恶心吐了。来找俩字的娘儿们,那可不就是……那位姐。当夜,安城几乎是被翻了个底朝天,黑白两道,齐出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终于有了点消息。老三手下的两个人在一个静吧里头见着,但是不知道找这人干什么,就想着硬给她抓过来,结果打草惊蛇,人给跑没影了。在车上,薄靳城一言不发,坐在后边的老三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薄总,那啥,我们已经找人把酒吧那片全封住了,她……简姐绝对跑不出去。”“闭嘴。”男人沉郁地绷着脸,吓得他赶紧噤了声。被挤在角落的周嘉行神情恹恹,垂着眼郁闷。因为他的表白,简楠就要走?就这么……讨厌他。车子疾驰到静吧时,因为太扎眼,又是混混又是警察直接劈开了一条道,客人抱头四窜。薄靳城一下车,看见到处惊慌失措尖叫的人群,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怒意低声骂了句:“蠢货。”她就是不逃,也要被这阵仗给吓逃了。地头蛇遇见警察,两方势力谁也看不惯谁,又碍于还有个中间人在,谁也不敢动手,都横挑眼睛竖挑鼻。“高老三,你个惹货的秧子,是不是又瞎搞了?”谢警官睨了他眼。“扯淡。”老三撇嘴:“老子最近老实得很,没准是你那小子胡搞搞上硬茬的了。”“你别诬陷……”“靠,我家薄总哪去了?”老三打断他,耸眉,来回张望。这个静吧离他们上午坐船的那片地方很近,薄靳城一步步缓缓走了过去。因为是凌晨两点多,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空空如也,浮沉蔼蔼。他脑子嗡声作响,眸光像是泛上了没有月光的湖,平静而又深藏汹涌,从没感觉这么暴躁过,是从身体里一点点在蔓延上来的暴躁,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极近疯狂。没有理智可言,他会把这片安城翻出个底朝天来的,说到做到。只有简楠在,他才能做回薄靳城,否则……“薄总?”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他蓦然顿住,踅身。被他翻来覆去找了一夜的女人,此刻就正坐在他们上午的那个船里,半个身子被夜的黑影遮住,只剩下一点白的发亮的胳膊,露出截烟,还冒着火星。像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猛火被浇灭,他声音瞬间哑了,目光沉沉:“ 你在这干什么。”她语气差得要命,磕磕绊绊,一点也不清醒:“我也不清楚,喝酒时莫名被几个男人盯上……”“为什么不接电话。”“没电了。”“充电宝呢?”简楠尴尬咳了一声:“……也没电了。”今天果断拒绝周嘉行后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怕伤了小孩的心,就打算去买点东西补偿补偿他,结果路过静吧时闻见酒味,酒瘾瞬间上劲,就……进去喝了几杯。充电宝一开始是有电的,用光了。简楠脑子有点昏沉,站起来时跟着船猛地晃了下,摇摇欲坠,幸而一只手把住了她。“薄总……”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男人就已经大手一伸,将她粗鲁地拽上岸,而后紧紧地抱在怀里。简楠呼吸一窒,清楚地感觉到男人心脏在跳动,有力的跳动,跳动的骇人,呼之欲出,她忍不住向后退了退,却只换来更粗劣的禁锢。他几近咬牙切齿:“简楠,你真狠。”简楠的脑袋被他摁在自己的西装外套上,简直要呼吸不过来,隐隐吸上一口都是自己喉间泛上来的酒气,她脑子不清明:“您在说什么?”薄靳城努力克制了许久,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那个疯狂叫嚣的野兽,磨碎了牙。“我差点以为你又要跑了。”他用力咽了喉中的腥甜,自嘲笑笑,眼角微红。他差点以为,简楠又要再一次不告而别。上次是五年,那这次又是多久,十年?二十年?“你怎么敢,怎么敢把我扔下的?”怀中的女人僵住,闷在他高定的外套上,声音隔着羊绒外毛穿透,在他心脏上轰鸣地响。她累得闭上眼睛,酒精已经快将她的大脑吞噬,咬着点舌头说:“薄靳城,我真的看不透你了。”薄靳城嗯了声,指间摩挲起她后面凌乱的卷发,一点点捻起来,再将它分开,哑着声音说:“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吧。”他们之间混乱了这么久,该有一个答案了。就趁现在。对方低低笑了,灵巧地从他掌间脱身,眼神恍惚,红唇微动。“行啊,好好算算这么多年薄总捅了我多少次,又踩了我多少脚。”笑得实在太妩媚了,尤其是那双狐狸眼。那双眼在勾着别人笑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想给她戳瞎,戳得双眼流血,双目失明,可当那双眼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原谅了。沉沦了。就像现在。薄靳城定定地看着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