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男人看她身上换上的大厚毛衣,直接皱紧了眉头:“有那么冷?”“感冒,很冷。”薄靳城扫了她眼,而后不紧不慢地把笔记本放在对面,坐下:“你现在说胡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她没吭声。电脑连上了房间的WIFI,那头的赵承看见了他们两人的视频画面和背景,愣了愣:“我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简楠无视他的调侃,坐下,继续刚刚那个断了的话题开始。见她这么快进入主题,薄靳城淡淡掀起眼皮,盯着女人刚洗完澡的纯素颜,一双大大的双眼皮,淡淡的唇色,很素净,少了几分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柑橘玫瑰,让他没来由的躁动。陆瑶也是这个洗头水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他明白她的心思,也懒得管,毕竟他并不排斥这个味道。可是终究不一样,不管他怎么骗自己。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才能让他躁动。薄靳城眼底波澜浮动,忽略了那头赵承在问他的话,转而将自己的金丝眼镜戴上,为了更看清几分对面正在关注屏幕的女人。“几年不见,你倒真是滥情。”上次抓包她和别的男人喝酒暧昧不够,居然还要在安城这地方再续前缘,真是小瞧她了。简楠三番两次被打断,她拧拧眉心,抬手间又一股香味涌来,薄靳城有些烦躁,他一手摁下她的笔记本电脑,赵承的脸附和着声音瞬间被压了下去。“怎么,在瑞士待久了不知道什么叫中国礼貌?”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被骂难道还要礼貌回您?”女人抬眼,意味讽刺。一来一往,谁都不肯认输。薄靳城哑笑了声,他平时很少会这么笑,一般笑了,简楠的脖子就会遭殃。或许是肌肉记忆,也或者是什么别的,简楠被他这个笑扯得肩胛骨有点刺痛,她干脆站起来:“我想隔壁的网络应该已经修好了,就先不打扰薄总休息。”“我让你走了?”他淡淡地问。“赵总,您怎么还不休……”“嘘嘘嘘!别说话!”已经合上的笔记本那头传出声音,划破寂静。简楠扭身回去打开电脑,里头的赵承一副尴尬的样子,灿笑道:“咳……本来是想挂的,但是怕打扰到你们……”“没关系,我也要走了。”女人朝脸色阴沉的对方点头,离开。听见门阖上的声音,薄靳城指节微动,点了根烟来抽。外面的夜和魔都那种喧嚣一点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只有阵阵拂进窗内的微风,带着梳头水的香味,将他全身包裹。想起那年那夜也是这样,她窝在自己怀中懒洋洋地看着书,很厚的头发里还夹着点带硬的湿意,要扎进他喉管似的刺人。但那种感觉很安逸,他一点也不想动。“车已经到楼下了,小叔叔。”她帮他约了和张小姐的约会,那时候偶尔想换换口味,就随手挑了个自持清高的红酒庄女主人,俩人相处很惬意和谐。他用鼻间蹭了蹭女人的头,沉吟:“不去了。”女人身子僵了僵,没问为什么:“那我让司机把她送回去。”“嗯。”他咬了咬她的肩胛骨,将头埋在肩窝处,缓缓地呼吸……呼吸,掩藏住自己那些呼之欲出的深情。隔壁一点没了动静,应该是已经睡下。薄靳城眸色愈暗,将烟蒂狠狠地碾碎在烟灰缸中,火星带着焚烧的烟灰融化,碎灭,一点零星不见。她喜欢抽的烟就是那款,爱吃的糖也还不换。可为什么把他扔下?真狠啊。晚上的安城没白天那么温柔,简楠睡得迷迷糊糊,半掩的窗透进来风,直接把她吹醒了。她起来去关,看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愣神片刻,正欲关上,却兀的闻见一股股烟味随着飘进来,那个味道很熟悉,是薄靳城抽的那款。看了眼时间,03:27。隔壁那位真是闲情雅致。刚刚发呆那会直接把她的困意磨没,她闲得没事就径直坐在椅子里,将长腿盘上来,也冉冉点了支烟抽起来。最早抽烟是为了不想被人看不起,但后来烟瘾上来,就再也戒不掉了。就像跟在那位身边似的,最早是因为爱是倾慕,到后来就是什么都有,一团乱麻。说真的,这次本不必薄靳城来的,他一个执行总裁又何必大老远跑一趟为这个项目,他来什么原因,他们心知肚明。自己呢,又为什么来?她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简修的强制,又或许是因为相帮简氏,更甚……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一个人的臆想,她像是知道是谁,打开门,闻着烟味过来的男人身形颀长,站在外面与昏暗的长廊融入,像那个雨夜似的,简楠心倏地一颤。“有烟没,空了。”她扭头去包里拿出来了整盒的富春山居,递给他时道:“少抽点,还要送客户的。”她的包里无奇不有,小到创可贴高血压药,大到胸针领结,一切完备,以备不时之需,这还是她之前留下的职业病。薄靳城看着那盒烟,沉吟问:“我不是客户?”“……”简楠笑笑:“五百一盒,薄总。”男人穿过她走进屋内,熟稔地在刚刚她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把微信拉回来,给你转。”他要是不提这事,简楠差点就要忘了。她砰地关上门:“算请您了。”简楠在他对面坐下,替他将烟点上,两人的视线没有一丝相触。如果是五年前,估计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俩人居然会这么安逸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抽烟。这场景太瘆人太诡异了。不过两位当事人倒是显得很淡定,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抽烟,听着潺潺的雨声,躁戾的风声。晨鸣,两人一夜未眠。“休息吧。”话音刚落,薄靳城把最后一根烟屁股碾碎,起身离开。这晚对他来说,已经够了。这是他能给简楠的最后一点耐心。再见,他就要兑现当年和简修在拍卖会说的那句玩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