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槿之收回目光,长睫轻颤,发觉这人正盯着自己看, 那双黑眸里缱绻情深,忧郁浓得化不开,心倏地用力跃了一下。 “毛毛——”她轻声呢|喃。 而后大胆环住她细瘦的yao|背,下巴微昂,与她对视。 樱花沐浴露的香味掺杂着酒气,好闻却醉人,时槿之吸了吸鼻子,将脸枕在她肩上,发丝拂面,脑里那根弦崩了。 “时槿之,为什么?”傅柏秋声音低哑,目光如死水。 “嗯?” 怀里人发出一声上扬鼻音,表示疑惑,却懒懒的不愿抬起头来。 “你弹什么《离别》?哭什么?” “唔。”时槿之低咛一声,“我也不知道……” 坐在钢琴前那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肖邦有那么多作品,为什么偏偏是那一首。 或者,有故事? 傅柏秋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双臂渐渐收紧。许是酒劲上头,意识虽清醒,但反应慢好几拍,她恍然以为时光回到许多年前,似是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声不响地走了,离开了,可是我离不开,放不下……” 以前她们吵架闹矛盾,槿之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离别》,悲戚幽怨的曲调仿佛预示着什么,叫她听到便害怕。 其实她是这段关系中最没有安全感的。 槿之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美好,她倾尽所能爱她,依旧患得患失。 最终《离别》成谶,预言成真。 “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说服我自己,是我不够好,是我配不上,是我的错……”酸意bī上眼框,傅柏秋霎时泪流满面,哽咽到深深抽着气。 时槿之心脏猛缩,慌了,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颤声道:“毛毛,你在说什么?” 什么离开?什么放不下?什么理由? 她满目茫然。 似乎又有答案呼之欲出。 空气沸腾,酒劲越发上|头,傅柏秋凝视她茫然的脸,嫣然红|唇近在咫尺,指尖倏地挑起她下巴,俯首吻了上去。 “唔——” 时槿之脑海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将她攫上夜空。 这是属于她的玫瑰王国,芬芳满园,香气怡人,城池间相|掠歪|缠,卷起馥|郁茗香,至低浅,至深情,她就迷失在荆棘丛生的玫瑰园里,拨开带刺的根枝,寻一处温柔她乡。 烟花绽放,火星四溅。 拥|抱,旋转,两人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倒在厚重的被|褥上。 “唔,毛毛……”时槿之脸色憋得通红,喉咙里溢出她的名字,“为什么你…和江宁关系那么好?” 意识还不至于迷糊,她最关心的是如此。适才晚上和江宁一起泡温泉,从对方口中得知许多单位里的事,让她看到了另个角度下不一样的毛毛,后知后觉自己并不特殊。 不是特殊的,意味着与普通人无异,只比陌生人略好。 这个认知令她嫉妒,委屈。 “怎么,吃醋了?”傅柏秋脑子胀得发昏,笑容有几分雅痞,她指尖轻轻滑过她发际,野火从心底烧进眼眸。 槿之,她的槿之。 校庆晚会上的槿之,操场表白的槿之,舞台上耀眼的槿之,都是她,都是她的。 时槿之下巴抵着她发梢,轻拢眉心,“嗯,我吃醋,我嫉妒。” 灯光暗沉朦胧,傅柏秋惬意仰躺着,媚|眼如丝,温婉jīng致的五官柔光滢滢,却抑不住那丝禁|欲之气,叫人看着心|痒,意|欲放肆破坏,又愿小心呵护。 她不说话,只是笑,像个斯文禽|shòu。 时槿之用力咽了下口水,手掌微微蜷起,片刻伸直,火星子就溅进了眼睛,烧起来。 既是shòu,便撕她伪装,既斯文,便看她疯癫,既禁制,便让她痴狂。 时间跳过零点,零点三十分,凌晨一点。 “毛毛。” “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人未答,疲累至极,已沉沉睡去。 . 傅柏秋自认酒量不差,大学那会儿能跟英国佬对垒,至多头疼一会儿,所以她理解中的醉,是非得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才算醉的。她不认为昨晚自己喝醉了,至少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她肢体行动上无法抗拒。 清早醒来头有点疼,腰酸腿酸那什么酸,再一瞧房间内景象,活生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满目疮痍的平地。 一目了然。 时槿之睡得香沉,嘴角带笑,藕白长臂搭在外面,指尖微曲向下垂。 傅柏秋披衣坐在沙发上愣神,目光似有若无扫过那人的手指,倏地想到昨夜情形,脸上热意始终不退,暗暗羞恼。 这女人,钢琴没白学,本事也没减。 若说后悔,确实有一点,但悔的是今后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少不了尴尬,更不知要如何解释,她们,算什么关系?至于行为,她想,发生便发生了,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选择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