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聽著身邊的陸小鳳絮絮叨叨,並不覺得煩躁,只是耐心地傾聽著對方的發言,輕輕地抿了一口香茗。 很多時候,花滿樓都是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他很小的時候就失明了,所以耳朵是他與這個世界溝通的重要方式。 他聽過很多離奇古怪的江湖秘聞,也聽過不計其數的靈異怪談。 但能給他帶來震撼的,當今只剩下李七夜一人。 “殷勤問我歸何處,離離荒島蒙塵珠。” “蒙塵珠,真想看一看那雙眼睛。” 花滿樓笑著說道。 “喂,老花,你難道不更震驚於後面的事情嗎?” “林仙兒,是梅花盜,震驚卻也是我意料之中。” 花滿樓風輕雲淡地說道。 “這些天來,你都忙碌於西門吹雪的事情,自然不能靜下心來思考這些東西,倘若你靜下心來,也能夠大致猜到其中蹊蹺。” “那梅花盜乃是睚眥必報之人,林仙兒並不會什麽武功,為什麽在站出來指責梅花盜以後,卻遲遲沒有受到報復?” “梅花盜是個男子已是個眾所周知的事情,人們往往都被自己的思維慣性蒙住了眼,看不到潛藏後面的真相。” “不過,我當時也只是推測罷了,李先生卻已經將這件事情實錘了。” “等等,思維慣性。” 陸小鳳的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 前不久,江湖上傳聞葉孤城與唐門的人發生了爭執為暗器所傷。 陸小鳳下意識將這個傳聞當成了事實。 可他真的受傷了嗎? 唐門的暗器真的能傷到一名劍仙嗎? 葉孤城了解西門吹雪的秉性,他之所以任由自己受傷的消息傳開,不就是為了讓西門吹雪主動提出來日再戰嗎? 這樣的話,紫禁之巔的那個葉孤城完全不必是他本人。 只要不出招,他就不會露餡! 假設這一切成立。 而他之所以非要將決戰地點放在紫禁之巔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用劍神決鬥為噱頭,將皇宮守衛引到紫禁城之下。 他便可以趁機,刺殺皇帝! 陸小鳳的思路一下子變得極為清晰起來! “花滿樓,你真是我的福星。” 言罷,他轉身就走。 他必須和西門吹雪來一個將計就計。 花滿樓一頭霧水,但是也不多問,只是說道: “此件事了,還請陸兄與我去七俠鎮走一趟,我很早以前就想拜會一下李先生了。” “沒問題。” 陸小鳳頭也沒回,擺了擺手。 是夜。 紫禁之巔。 兩名白衣。 一位劍神。 一位劍仙。 相對而立。 殿脊前後幾乎都站滿了人。 能夠踏足這裡的都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共有二十位武林高手。 其中有十三個人蒙面,另有七位都穿著禦前帶刀侍衛的服飾,顯然都是大內中的高手。 就在他們期待著這場決戰開始的時候。 西門吹雪卻突然說話了: “你,不是葉孤城。” 此話一出,一眾高手盡數懵圈了。 “葉孤城”顯然也沒想到對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故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我也不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撕下了自己的面具,赫然是另外一個人,陸小鳳的摯友司空摘星。 南書房。 皇帝的兩名貼身侍從已經橫屍當場。 血腥味彌漫開來,極其刺鼻。 “葉孤城。” 皇帝看著眼前的白衣人,道出了來者的姓名。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葉孤城沒有說話。 換作之前,他會說話,說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但是現在他更想快刀斬亂麻! 因為,自從那天在七俠鎮與另一名劍道高手對決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竟是井底之蛙。 他是大明的劍仙,卻非天下的劍仙! 這條路沒有走到盡頭,他已不想求死! 但刺駕一事籌謀之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準備先還完人情債,再去思考後面的事情。 劍已出鞘! 失去兩大貼身護衛的皇帝,此刻貴為九五至尊卻也只是一介凡人。 利劍之下,天子庶民,一視同仁! 這是無人可擋的一劍! 本應該是! 但一個人影卻自窗外飛身而入,以兩根手指穩穩當當地夾住了葉孤城的利劍! “你,不該來。” “只可惜我們現在都已來了。” 葉孤城道聲可惜,身形似長虹一般破窗而出。 皇城巨大的陰影之下,卻有一襲白衣格外刺眼。 西門吹雪。 他仿佛很早之前就在那裡佇立。 隻為,等待他的到來。 “你是葉孤城。” “是。” “你是西門吹雪。” “是。” 沒有太多的言語。 兩名劍冠自這裡終究相逢。 四面八方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皇宮裡的動靜顯然驚動了西廠和東廠的人。 “雨督主,你來晚了一步。” 曹正淳看著西廠為首的雨化田,揶揄笑道。 “不晚,我來此地,隻為目睹大明兩大劍冠的對決。” 雨化田的言外之意很是明顯。 這皇帝老兒的死活,與他並無太大的關系。 “雨化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曹正淳看著這個皇宮中後來居上的傲慢少年郎,目光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便是話裡的意思。” 雨化田絲毫沒有正視曹正淳,只是漫不經心地修飾著指甲,用余光打量著場中的情況。 場中。 葉孤城自知已難逃此劫,心裡反倒靜了下來。 西門吹雪仿若沒有看到那些手持刀劍的廠衛,他的眼中此刻只有葉孤城。 “我自七歲習劍,七年有成,自此無可匹敵。” 西門吹雪說道。 葉孤城明白西門吹雪話中的意思。 卻仍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