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念橋覺得嵇雪容興許是故意的,他臉上漲紅,被嵇雪容輕而易舉地箍著,嵇雪容在他唇角啄吻了一下。 “橋橋,你再說一遍。” 他才不願意,嵇雪容方才明明聽見了,現在又在這裡裝模作樣。 念橋耳根發燙,他瞅嵇雪容一眼,略微推開了嵇雪容,鑽進嵇雪容懷裡。 “殿下聽見了,我才不要再講一遍,睡覺。” 他閉著眼能夠感覺到嵇雪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眼皮被親了好幾下。 念橋略微睜開眼,他的雙眼皮要被親沒了。他一隻手捂住嵇雪容的嘴巴,不讓嵇雪容亂親。 他窩在嵇雪容懷裡安心地睡過去,腳碰著嵇雪容的腳,臨睡前還抓著嵇雪容的一角衣角。 第二日要去跟耶律談判,念橋醒來的早,床榻邊已經不見嵇雪容的身影。 他拿了一邊的衣裳穿上,腰帶上的系帶他系不好,自己隨便打了個蝴蝶結,光著腳出去找人。 “小公子有所不知,這邊天氣惡劣,有時白天和晚上溫度差的大,四五月份依舊倒春寒是常事。” 他湊上去在嵇雪容耳尖上咬了一口,發現沒有反應,還要湊上去,被嵇雪容按住了。 嵇雪容略微無奈,遮住了念橋的眼睛,感受到細軟的睫毛在掌心裡扇動。 “我們一起等殿下回來。” 一家四口整整齊齊。 “殿下已經走了嗎?”念橋正要問上善,便看見了嵇雪容的身影。 嵇雪容略微皺眉,玉冠尚且沒有置放好,朝著念橋走過來。 念橋點點頭,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嵇雪容抬眸,深色的眼珠映著念橋發紅的整張臉,聞言道:“念橋喜歡孤這般穿?” 上善聞言笑起來,沒有回復念橋單純的言論。 他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把木偶娃娃和上次買的小老虎放在桌邊,還有團子依次擺好。 談和的地點在百尺山附近,那裡原先是兩方交戰的地方,如今成為了議和的地點。 嵇雪容發現了念橋這個壞毛病,興許是夏天養成的,夏天經常在東宮光著腳,現在形成了壞習慣。 嵇雪容不在,他都不能剩太多菜。 “為何又不穿鞋。” 念橋出來之後後知後覺地有些冷,明明前幾日已經開始轉暖,今日又冷起來,和冬季比起來不相上下。 “如今已經四月了,為何還這般冷。”念橋嘟囔了一句,在他家鄉,四月份已經可以穿春衫了。 他扯著嵇雪容的衣角,眼眸瞅著嵇雪容,說,“那殿下早些回來。” 念橋瞅著嵇雪容明豔的側臉,若殿下是妖精,他一定會願意讓殿下吃他。 他沒忍住,在嵇雪容幫他穿鞋的時候,湊上去在嵇雪容唇邊親了親。 “孤還要見人,不能留印子。” 明黃色的裡襟繡著五爪金龍,外面是朱色黑金錦袍,上面的金紋深鈿曳綴,玉冠上鑲嵌的寶珠絢爛奪目,襯得那張臉明豔到了極致。 念橋自己一個人坐著吃早膳,他覺得一個人吃飯似乎飯沒有那麽香了。 對上念橋略微灼熱的視線,念橋一直盯著嵇雪容耳邊的耳飾,像是小狗看骨頭。 一直把人送到門口,門口蕭將軍在那裡,念橋看著人離開,徹底看不見嵇雪容的背影他才收回視線。 上善對他道:“原先還出過四五月還在下雪的事,國師常言此為異象。四月飛雪,興許與國運有關,司天監常常這麽說。” 嵇雪容作為使者過去,今日穿的是正裝。 “念橋待在這裡,孤已經讓上善準備了早膳,好好吃飯,有事便去找方定戎和沈奕。” 念橋沒出息地點點頭,又瞅嵇雪容的耳墜好幾眼,他喜歡嵇雪容戴耳飾。 “司天監所說沒有道理。”念橋揣著手說,“若是日後殿下當皇帝,一定不能聽司天監胡說。” 司天監還說他的命可以獻祭給嵇雪容,念橋對司天監一點好感都沒有。 念橋被嵇雪容輕而易舉地抱起來,他只能環著嵇雪容,被放在軟榻上,嵇雪容命人給他找來了鞋襪。 “殿下,你今日真好看。”念橋瞅著嵇雪容說。 議和是景和帝下的聖旨,對方提的要求是讓一位皇子親自前去。 念橋看的臉登時紅了,瞅了嵇雪容好幾眼,眼神略微閃躲。 以前就發現了殿下的嘴巴紅,小時候娘親說只有妖精才會嘴巴紅,會吃小孩。 他一瞬不眨地盯著嵇雪容,鼻尖前都是好聞的冷犀香,瞅著嵇雪容的紅唇好幾眼。 嵇雪容讓念橋坐好,把念橋的腰帶重新系好,“一會便要出發了,一眾將士都在等著孤。” “回來了陪你玩。”嵇雪容這般哄著人。 嵇雪容戴了耳飾,朱紅色的耳飾略微垂落,隨著他轉眸,灼亮冷淡的眉眼仿佛被鍍了一層光,紅唇薄削略到好處,像是畫裡出來的美人妖精。 “小公子,早膳備好了。”上善在外面喊他。 嵇靈玉不知下落,其他皇子都不在寅城,這件事自然是交給嵇雪容。 如今是四月,百尺山上卻飄起了雪,春寒絲絲縷縷地朝著山上冒,像是天地間鋪滿一張巨大寒冷的網,人在其中自骨頭深處竄出來寒意。 嵇雪容坐在馬上,兜帽袍上沾了風雪,睫毛上也落了一層白。 周圍異常安靜,遠處山嶺一望無際,只能看到由長風吹起來的沙子,裹著雪花一並飛向雲霄。 “如今已經到了時辰,胡人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要我們等他們?” 嵇雪容扯著韁繩停下來,他們略微來的早一些,按理說胡人應當比他們行動要快。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百尺山上看看。”蕭昀在一旁詢問。 嵇雪容:“和暢,你帶人從後面繞過去,不要驚動他們,看看耶律綺那邊怎麽回事。” 和暢應了一聲,帶了幾名士兵出隊,按照嵇雪容所說,從後面的闕口繞上百尺山。 從此處到百尺山需要約摸兩刻鍾的時間。 嵇雪容下了馬,他向前走了幾步,這裡原先是戰場,他們景國的士兵大多收了回去。 剩下的都是胡人屍體,胡人信仰天葬,並不收屍。百尺山上落雪,一些士兵的屍體在腐化之後又凍住,被半掩在沙漠之下。 按照此處的氣溫,這些屍體都會被凍上,然而一部分卻略微變形,有些從沙漠裡翻出來。 嵇雪容看了一會,突然問道:“蕭昀,我們留了多少人在城中?” 蕭昀察覺出來了不對,回復道:“留了兩隊騎兵,還有沈奕的人,殿下,你的安危最重要。” 於是他們將大半的人馬都帶了出來。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和暢與幾名士兵毫發無損,只是和暢臉色有些白。 一路氣喘籲籲地趕回來。 “殿下,百尺山上沒有動靜,屬下鬥膽上去查探……裡面空無一人。” 嵇雪容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腦海中最壞的可能性浮現出來,他們隱隱忽略了什麽東西。 “回城,動作快!” “給沈奕發信號,讓他調遣府兵,守好城門。” 他們回去時只有一條路,嵇雪容對蕭昀道:“蕭昀,你不能回去。” “回去路上想必設好了埋伏,你留在這裡,萬一孤有不測,你亦在此處,興許正中敵人下懷。” 嵇雪容面上冷靜,他此時已經做好了準備,腦海裡浮現出來一張面容,他將欽印交給了蕭昀。 “等孤的消息。” “殿下。”蕭昀略微擰著眉,明顯地不讚同。 他們話音未落,幾乎是轉瞬之間,天際上萬支長箭浮現出來,此處地勢相對來說略低,形成天然的箭坑。 他們毫無防備,在此處完全是活靶子,嵇雪容眼睜睜地看著長箭貫穿士兵的胸口,手臂傳來一陣鈍痛。 與此同時,城內。 城門被攻破,消失了一個月的耶律士兵卷土重來,城內有一部分混進來的胡人士兵,耶律綺親自帶兵攻城。 守衛很快不攻自破。 念橋得知時還在房間裡,外面一片混亂,方定戎收拾了他的東西,要帶他離開。 “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殿下那邊出事了?” 念橋不大願意走,他的東西都被方定戎收斂好,團子也被塞進懷裡。 方定戎對他道:“城門被攻破了,興許七殿下會抓你威脅殿下,先送你離開。” “什麽意思?”念橋整個沒有反應過來,嵇靈玉還活著? 他擔心嵇雪容,一邊跟著方定戎跑,一邊問道:“殿下呢?他怎麽樣?” 方定戎沉默不語。 房間門打開,外面的街道上尖叫聲不斷,胡人看見男人便直接殺了,婦女和孩子抓起來做人質。 鮮紅滾燙的血濺在了臉上,方定戎擋在他面前,殺了幾名胡人士兵,帶著他上了馬。 火光燒了一片房屋,念橋聽著耳邊刺耳的慘叫聲,遠處的男子被直接推塔倒在地,轉瞬之間鮮血淋漓。 他拽緊了方定戎的衣裳,烈風刮在臉上,城池的慘狀映入眼簾。 一個時辰之間城中和樂融融,在慶祝兩軍議和之事,如今這座城變成了地獄屠宰場。 “方定戎,你說七皇子……他還活著嗎……這些是他做的?”念橋問道。 他抱著懷裡的兔子,連同馬匹一並陷入血色之中,耳邊隱約出現了嗡鳴聲。 胡人燒殺搶掠……嵇靈玉串聯胡人攻城。 他不敢接著往下想下去。 嵇蘭佑表面隱忍寬厚,實則冷血且睚眥必報。 箭坑裡堆積著成千上萬的屍體,密密麻麻的長箭和血染在一起。 剩余的景兵不成氣候,沙子被浸成深紅色,和漫天的雪色相襯映,像是潑在雪地裡面的一簇簇映紅。 蕭昀肩膀中了兩支箭,腰腹處被機關弩貫穿,此時臉色蒼白,手中還握著嵇雪容交給他的欽印。 遠處耶律士兵集聚,為首的人墨發黑袍,那雙冰冷的眼宛如淬了血的寒刃。 嵇靈玉斷掉的手指接上了銀白護指,手中握著長弓,方才便是用斷指的那隻手射穿了嵇雪容的右臂。 “蕭將軍,許久不見。” “……原先還想讓你替我向三哥問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