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又怎麽知道他當時是扛著齊蕙、並且齊蕙的頭朝後?” “首先,孫不凡殺人應該是臨時起意,帶著麻袋前去裝屍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其次,他拋屍的目的是不讓人發現屍體,要不然直接往湖裡扔就行,用不著上天目山。這說明他當時十分心虛、害怕,想快一點處理掉屍體。扛著屍體上山是最方便有效的方式。同理,屍體頭朝後也是最省力的方式。以上只是我的猜測,今天堂審時察言觀色,進一步證實。另外,一個人在特別緊張的時候,注意力會收縮到某一點,而無暇顧及其他。所以孫不凡事後也不會想清楚屍體是否真的動過、並且碰過他的腰帶。” “環環相扣,滴水不漏。高,實在是高。”譚鈴音豎起了大拇指。這麽多天以來她還是第一次佩服這位縣令大人。 “知道嗎,”唐天遠眯眼笑,“本官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這個計劃,就是想看看你崇拜我的樣子。”之前總是被妙妙生氣得夠嗆,現在看到她這樣,唐天遠覺得身心舒暢,總算扳回一城。 譚鈴音由衷讚道,“大人,你雖然是個色魔,不過還挺聰明的。” 唐天遠收起折扇,用扇柄輕輕點著石桌,“打住。譚鈴音,你才是色魔。” “你是色魔。” “你是色魔。” “你是你是你是。” 唐天遠蹭地站起身,“好,既然你總說本官是色魔,本官今日就色一個給你看看。”說著作勢要解腰帶。 “啊啊啊!”譚鈴音起身跑開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她沒有捂眼睛。 唐天遠留在原地冷笑,果然對付流氓就該用更流氓的辦法。 短暫的得意之後是深沉的悲哀,唐天遠扶著額,憂傷地進行反思,他好好一個謙謙君子,怎麽就變成這樣的無賴了。一定是因為近墨者黑,那個譚鈴音尤其黑。 這邊譚鈴音跑出縣令大人的院子之後沒有回住處,而是去了古堂書舍,找譚清辰。她對著譚清辰,笑嘻嘻地攤開手,“清辰,看這是什麽。” 譚清辰看到她手中的幾顆荔枝,眼睛一亮。荔枝是嬌貴的東西,不易保存,從產地運到別處時,總容易變味,因此必須快馬加鞭,這樣一來運輸成本陡增,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 “縣令大人那裡的,我出來的時候順手拿了幾個,你吃。”譚鈴音說著,把荔枝都放在他手裡。 譚清辰搖了搖頭。 “放心,我已經吃過了,這個東西吃多了上火。” 譚清辰聽此,便笑著接過來,另一手抬起來輕輕拍了拍譚鈴音的頭。 譚鈴音偏頭躲開,“沒大沒小。” 倆人正說著話,突然,後院裡有人高喊道,“走水了!” 姐弟二人吃了一驚,只見小莊從後院衝進來,“老板,柴房走水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譚鈴音似乎聞到了一陣煙熏火燎的氣味。她想去後院看看,被譚清辰製止了。 譚清辰自己去了後院,帶領夥計們滅火。 這門臉本來是一體的,前面開店,後頭住人。譚鈴音不放心,也跟過去,看到柴房竄起火舌,冒著滾滾的濃煙,清辰正帶著幾個夥計提著大木桶潑水。 左鄰右舍的男人們看到火起,也趕過來幫忙。 譚鈴音眼神不好力氣也小,不適合gān這種事。她怕自己添亂,便站在牆根下看了一會兒,剛想出去給大家準備些涼茶和瓜果,卻突然從眾人的吆喝聲中聽到一陣哀鳴。她以為自己聽錯了,豎起耳朵再聽,沒錯,那聲音像是小shòu受傷時的低嚎。她疑惑地左右看看,此處沒養貓沒養狗,這嚎叫是怎麽回事? 正奇怪著,譚鈴音看到清辰突然衝進柴房。她嚇出一身冷汗,“清辰!”就要衝上去攔他。 救火之人方才措手不及沒攔住清辰,此刻更不能把譚鈴音也放進去,兩個人架開譚鈴音,小莊安慰她道,“火勢已經被壓住,老板肯定不會有事。” “譚清辰,你給我滾出來!”譚鈴音怒吼。 譚清辰果然滾出來了,他灰頭土臉的,懷裡抱著一團同樣灰頭土臉的東西。看到姐姐生氣,他賠笑著,把懷中的東西捧給她。 看到譚清辰無恙,譚鈴音又定睛去看他捧的物事。那是一條被燎掉一身毛的小狗。燒了一身毛還活著,也算命大。這luǒ奔的小狗想必是嚇傻了,到現在還瑟瑟發抖。 譚鈴音更生氣了,“就為一隻狗!” 一人一狗同時縮了一下脖子。 火還沒完全撲滅,現在不適合發怒。譚鈴音一把搶過小狗,怒瞪譚清辰,“趕緊gān活,一會兒再修理你。”說罷提著小狗的後脖子,揚長而去。 那小狗也不掙扎,乖乖地垂著四肢,隨著身體的搖晃,討好地甩了幾下尾巴。 ☆、18線索 譚鈴音原以為這小破狗是誤闖入柴房的,但譚清辰滅完火之後,給她解釋了一下這小狗的來歷,說它是他一個朋友前幾天去松江府販海貨時在海邊撿到的,本是個番狗,想來應是番邦的商人落在此地。那朋友見這小狗生得虎頭虎腦甚是可愛,就拾回來暫時養著。 拾回家之後才發現,這小狗竟沒長牙齒,只能吃粥。他喂養了些時日,把小狗喂得日漸消瘦,jīng神萎靡。那人新鮮勁兒過了,也有些厭煩,回來之後看到譚清辰,便把狗送給了他。 譚清辰覺得這小狗挺好的,本想養肥一點送給他姐姐玩兒,沒想到它才來第一天就遭了罪,差一點葬身火海。 譚鈴音嘖嘖搖頭,真是個倒霉催的狗。她掰開它的嘴巴看了看,果真一顆牙都沒看到,牙齦光禿禿的,也不是壞人故意拔了它的牙,可見是個怪胎,生下來就不長牙。這樣的狗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譚鈴音方才提著它時,感覺它怎麽也有三四斤重。譚鈴音便有些同qíng這命運悲慘的狗,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小狗大概知道她是老大的老大,溫順地蹭了蹭它的掌心。 除了被燎掉一身毛,小狗身上並沒有別的傷。譚鈴音覺得既然清辰要把這狗給她,她就有責任把它養好。且這麽醜的東西放在書店,搞不好會影響書店的生意。於是她找了塊布,把小狗裹起來抱回了縣衙。 路過退思堂時,譚鈴音往裡探頭看了一下,看到縣令大人正在退思堂辦公。她便抱著小狗走進去,想嚇他一嚇。 唐天遠看到譚鈴音懷裡抱的東西,一塊花布也不知裹了什麽,那東西還在動,想必是個活物,他搖頭,“你這是把誰家的孩子抱來了。” “我兒子,大人你看它可愛不可愛。”譚鈴音說著,走近一些,把小狗的頭露出來。 唐天遠見慣了譚鈴音的厚臉皮,隻當她抱了別人的小孩來胡謅,沒想到那花布裡竟探出一顆黑乎乎的小腦袋,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這是什麽東西?!”唐天遠嚇了一跳,不自覺往後挪了一下椅子,“趕快拿走。” 譚鈴音戳了一下小狗的腦門,“這是我兒子,糖糖。” 唐天遠囧了,“你兒子為什麽要冠我的姓?” “額……”譚鈴音摸了摸鼻子,她真沒這個意思。 譚鈴音剛想解釋,唐天遠卻一臉“你不用說了我就知道你這個女流氓又想借機佔我便宜”的了然表qíng,擺手製止了她。譚鈴音簡直想扇他一巴掌讓他醒醒。 唐天遠很大度地沒有追究佔便宜的問題,說道,“想冠我姓也可以,本官要重新給他取個名。” “什麽?” “唐妙妙,”唐天遠說著,抬起手,指尖點了點小狗的鼻子,“妙妙,你到底是貓還是狗?” 譚鈴音黑著臉,怒道,“它不叫妙妙,就叫糖糖。” “妙妙。” “糖糖。” 兩人互不相讓,一邊叫著小狗,一邊想辦法吸引它的注意力。小狗gān脆兩眼一閉,不理會這倆神經病 唐天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一遇到譚鈴音,智力就飛速流失,專gān傻事兒。就為一條狗跟人拌嘴,他八歲時都未必會gān這種沒品的事兒,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的小狗怎麽長出一條老鼠尾巴。”唐天遠想挽救一下自己的智力,於是不再爭下去,扯了扯那小狗的尾巴,轉移話題道。 那小尾巴又細又長,確實怎麽看都不像狗尾巴。 “它的毛被燒了,現了原形。”譚鈴音解釋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案上一個攤開的小包袱。包袱裡是金首飾和金磚,正是她上次失足落水時從湖裡撈上來的。因為是物證,一直被縣令大人收著,並未歸還。不過現在案子要結了,這麽多錢,想必也要物歸原主了。譚鈴音便有些不舍,拿起一塊金磚,歎道,“大人,您能不能幫我跟齊員外打個商量,我拾了他這麽多錢,他總要給我留點好處吧?” “不能。” “……”譚鈴音撇撇嘴,把那金磚在手中輕輕拋了一下又接住,覺得手感似乎不對,她又試了試,複又把金磚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你是想吃了它麽?”唐天遠幽幽問道。 譚鈴音眉頭微蹙,訝異道,“真是奇了怪了,齊員外家不是很有錢嘛,怎麽這金子的成色卻並不很好?” 唐天遠不動聲色,問道,“你確定?” “當然了,我可是看金子的行家。俗話說,‘七青八huáng九五赤’,你看這金磚的光澤,乍一看是huáng色沒錯,但仔細看,huáng中透著淡淡的青色,這只能勉qiáng稱得上huáng金,離赤金還差得遠。”譚鈴音說到這裡,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些事qíng。 唐天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大戶人家儲存金錢,自然會選成色好一些的,倘若遇到不好的,也會兌成好的,再鑄成金磚保存。眼前這金磚顯然是成批量鑄就的,目的就是保存財富,但成色卻不好,這就令人費解了。 可以解釋的原因只有一個:這類成色不好的金子有很多,無論是自己進行提純,還是兌換赤金,都不現實。所以隻好直接鑄了金磚保存。 那麽如此多的差成色huáng金到底從何而來? 金子的成色不好,說明煉金的過程比較糙。一般qíng況下,由官方鍛煉的金子都是成色好的,只有民間一些煉金,因為條件不好、人手不夠等因素,才會煉出中下品的金子。 大量的民間煉金往往和huáng金盜采脫不開gān系。 而現在,它出現在銅陵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