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再临

任情恣性当红女明星VS城府高深金牌经纪人 娱乐圈,名利场,高手过招,输在比她多有一颗心。 没指望她承认些什么,可他舍不得放手。 演员、经纪人、导演、制片、资方……深度描写演艺圈职业生态及行业规则;平行宇宙、跨时空交流、时间线更迭……情节脑洞大开,不乏精彩反转。

[96] 饥饿游戏
崔海峰导演的农村题材电影《抢头香》一直拍到六月才杀青。溪川中途只有一次较长的离组时间,就是《小怪物》剧组参加法国电影节。
这电影很奇怪,在东西方视角下有不同解释。在中国大家认为是领养关系的母女情,在海外,也许因为“母亲”在设定上有其他倾向,大部分人解读出的别的意向,因此参加的不是主竞赛单元的角逐,而是获得了“一种关注”单元大奖。
更主要的问题出在剧本上。脱离了现实原型的支持,陈谅塑造的女性形象总是不切实际的真善美,几乎没有阴暗面,不如他刻画男性那么复杂深刻,这次的电影没有编剧合作,完全是他自己创作的,因此有点暴露短板。
电影拍摄时溪川已经向他指出过,他承认缺陷所在。
“《戏精》那个女编剧不是不错吗?”溪川已经忘了她的名字,不过对作品还有印象,“感觉很适合跟你合作。”
陈谅说:“想到过她,可前几次她的作品没有署名,大概受了打击,打电话成了空号,之前联系认识的制片说她退圈出国了。”
溪川回去翻看《金簪》的片头片尾,果然没有她的署名,连翁唯语主演的那个小网剧《甜心天后》也没有。
“退圈”不是个新鲜词,娱乐圈是大型的“饥饿游戏”,常有熟悉的面孔感觉许久不见,再找人已经销声匿迹。
有人怀才不遇,有人志在他方,名利场上乱花渐欲迷人眼,持之以恒的是凤毛麟角,需要坚定意志,也需要额外幸运。
无论如何,陈谅的幸运算万里挑一,从哪里摔倒在哪里爬起来,彻底翻了身。短短两年内在欧洲三大电影节四面开花,如今国内评论界称他为“三大亲儿子”,溪川也成了“电影节常客”。
但她不太喜欢这个称号。“常客”意味着还是客,虽然有过两次提名,但没有获奖,终究是不算成功。
她的目标可不满足于美美地穿上高定走几回红毯,易辙心里知道。
他宽慰道:“不是你演技的问题,外界因素影响更大一些。陈谅和你在评委眼里都太新,不像梁鸿远那样有海外知名度做基础。陈谅是在技术和创作方面风格鲜明,更亮眼。演技这个东西偏传统,不是那么容易出挑到独一无二、非你莫属。再说演员奖项就这么一个,竞争激烈,不像影片奖项那么多,金熊拿不到还有银熊、泰迪熊,东方不亮西方亮。冯薇运作公关也得循序渐进,先让他们熟悉你,刷脸也有个过程,不要心急。”
“不会急,我知道我还不够。《灰鲸》的表演差得远,冲奖很勉强。《一晌贪欢》和《小怪物》角色上可发挥的空间不大,确实是内容题材比较抢眼。我是特别后悔没听你的,演的剧太少,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像《灰鲸》这么好的机会来了,我却没准备好。”
易辙摸摸她的脑袋:“将来还会有更好的,现在也不晚。”
从电影节回去,到《抢头香》杀青,天气逐渐热起来,溪川给了自己一段时间喘息。
当务之急是,要买个房。
家里被烧得面目全非,后来紧接着下乡体验生活拍戏,扔着没管,要再住人得重新修葺个一年半载。
刮台风的日子临近过去的“时间线”,过去的自己肯定还是得采取点措施,不知结果如何,但“时间线”可能会剧变,长期住易辙家让她没安全感。
为了以防郭俊再“进出自由”,这回她挑了个顶层现房,“时间线”再怎么变,她自己选的、花自己钱买的,不算豪宅,不存在负担不起的可能,应该不会轻易消失。
住这么小小的公寓,易辙没有任何不适应,相反觉得随时能看见她,比以前动辄满屋子找她要方便得多,当然,比这更破的农村土坯房他也住过了。
整个夏天,她只在一个科幻电影《基地》里客串了十分钟戏份的特邀,科幻电影里的女角色总是镶边的,不过好歹是大制作。
公司没有要事,易辙就在家陪她没日没夜地看电影拉片。她喜欢跟他分享观影心得,暂停下来分析别人哪里演得好,渐渐他能看出点门道,原先他觉得溪川演得好单纯是盲目崇拜、氛围使然、普通观众视角,现在似乎懂她更多一些。
他去忙公司的事,她就一个人在家写回忆。有一天不是节假日,溪川却亲自下厨做了晚餐,说要庆祝日记追平到现在时。
“以后还会继续写吗?”他问。
“当然要啊,以后创造的回忆只会更好。”
“但以后不要再亲自做饭了。我对火灾有心理阴影,别人下厨房,你是炸厨房。”
提起这事,她才又想起郭俊,有近半年没见到他了。他还是公司最赚钱的艺人,有大热的综艺、热播的剧,陈谅有递剧本给他的计划,打算长期栽培。但溪川和他再合作的可能性不会太大了,相同组合反复在不同作品里演情侣,容易让观众出戏。
《一晌贪欢》在国内是七夕档上映,宣发策略让溪川瞠目结舌,片名用了《在海边开始与结束》,铺天盖地的营销称其为“情侣必看的爱情圣经”。一个渣男渣女动机不纯的讽刺故事,自称“爱情圣经”,情侣们走出电影院不会一边闹分手,一边骂诈骗吗?
就这样厚颜无耻地,文艺闷片骗到了近三亿票房。投资七百万,收入近一亿,影业非常满意,并鼓励陈谅多拍小成本文艺片。
奖项商业两全其美,还不够彰显陈谅的运气。
电影上映间,有狗仔拍到季向葵和他会面吃饭,溪川看见爆料没能警觉。季向葵过两天接受采访承认复合,笑言:“银熊奖的电影做礼物,哪个女人能拒绝?”
溪川在电视前目瞪口呆,这操作比自称“爱情圣经”还不要脸吧?
一个电影居然可以用来追两个女人?
季向葵你看懂电影了吗?不会看见“男主角是导演,女主角是明星”的简介就对号入座了吧?
陈谅这个感情骗子!
和陈谅相比,自己的人生真是太坎坷了。
胆战心惊地迎来那个命中注定的台风天,与从前不同的是,台风欲来未来,沿着海岸线渐行渐远,绕过了上海,那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回到眼前,死去的姐姐复活了,既没有结婚生子也没有身患顽疾,平平淡淡恢复在她的生活中,做个打卡上班的普通人。最近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因为影业总裁夫人在微博上指名道姓骂小三,当事人中没有明星,之所以闹上热搜是因为季向葵“吃瓜”时误点了赞。不过溪川觉得没有单纯的手滑,应该还是与陈谅对姐姐爱而不得的调调有关。她没有打电话问,因为这条线上和姐姐的关系疏远,一年半载联系一次,总不可能开口就打听绯闻八卦。
可新旬没有复活,在溪川更新的记忆中,平安度过台风天之后的一个礼拜,有一辆车的司机疲劳驾驶,失控后冲上公交车站台,新旬推开了别人。
把消息及时通过手机通知了过去的自己,经提醒新旬避过了这次意外。但度过危险时间后,更新的记忆中,新旬又在未来的几天内,因为类似的见义勇为去世。
过去的自己不断筛查社会新闻,当新旬没有在预定时间出现在预定场合时,悲剧会被平静地吞没,事故有时彻底没有发生,有时消解成一点鸡毛蒜皮的小擦碰。
两位当事人却被卷进了死亡循环,必须要未来的溪川不断通过手机发来“避险提示”才能好好活下去。
这意味着,未来的溪川再也等不到她等的人,永远的滞后让新旬活不到她所在的那一天。
结局只能如此了吧,谈不上悲剧,只让人怅然若失。
她想过无数遍,当新旬突然有一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会让人不知所措,但归根结底还是想见一见。
对方的面貌已经日渐单薄,变成了每个人高中校园里都存在过的洒脱帅气的男生,她很确定他与其他男生不一样,却拿不出证明,回忆失去了意义。
最可笑的是,小时候,她以为他们会像绝大多数人那样长大,后来会像绝大多数情侣那样分手、分离,许多年后在人群中感慨万分地互相喊出对方的名字。
他们曾烂俗地爬上天台等着看英仙座流星雨,一颗流星都没有来,在等待的时间里,新旬问,你觉得未来会是怎样的?
那时候她认真地遐想,要做一个歌手,去全世界巡回演出,然后在二十七岁结婚,嫁给外国人,生漂亮的混血宝宝……
事隔几天,就不再记得胡说八道过什么,或是刻意不再提起,怕重复一遍发现自己幼稚。
冒着傻气的事不止这一桩。
后来逛一家以时间胶囊为卖点的文艺小店,各自分头写下给对方的话,封存十年后才能开启。十年后所有情侣都分手了吧?说不定这家店都倒闭了。虽然心里充满不屑,但连新旬都写了并留过手机号。
再也收不到通知了吧。
他们都天真地以为能够很轻易地预见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最不济,无非是反目成仇或天各一方,需要什么时间胶囊来提醒吗?
可是她没有换过手机号,所以在十年后收到了电话通知。
她花了整整一个去程的时间,想起自己写的是蠢兮兮的一句话——夏新旬,你长啤酒肚了吗?
美少年长出啤酒肚,大概是一个高中女生的终极噩梦吧。她猜想高中男生也许更无聊。
的确更无聊。
拆开蜡封,面对纸上这行字,她愣了三秒才笑出声。
这家伙在和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假想敌较什么劲啊!
——柳溪川,如果还没嫁给外国人,嫁给我吧。
仓促的笑声之后,她却需要仰起脸一直看着天空,才能让泪水停留在眼眶里。
他想不到吧,没有他的日子,她差点等不到二十七岁,天真的梦在二十五岁时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唱片业全面萧条,出的专辑滞销,季向葵上位后,认真拍的剧遇上排播压片,已播出的剧遭到抵制,她因为情绪崩溃而酗酒毁了嗓子,做不成偶像,做不成歌手,做演员呢?压的剧终于热播,得到优秀作品奖、最佳编剧奖,就是没有最佳女主角奖,摆明了说她不是这块料。路越走越窄,易辙只能带她回YXC,回去也受掣肘,拍的爱情片毫无水花,倒是得知已经退圈结婚的朋友过得很幸福。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向她求婚。
虽然不是外国人,但人家是精心准备、单膝跪地、掏出了“鸽子蛋”的,不是她喜欢的人,没有爱情,可谁说结婚一定要扯上爱情,有钱人搭配女明星不是天经地义吗?点头戴上戒指时她想,人生这么艰难,可以过得轻松一点,为什么不呢?
不知道如果当时身边的人是新旬,能不能给自己温暖,找到一条出路。
夏日再临,可你一定会记得自己走过漫长冬季的每一步。
是那些让你成为今天的你。
易辙回到家,室内没开灯,可并非没有人,溪川独自窝在沙发里,在突然亮起的光线中抬手擦擦脸上的泪痕,与他四目相对。
他知道她最近经历了许多波折,“死亡循环”的事听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但今天他还没“失忆”,担忧地在她身边坐下:“发生了什么?”
“补的日记都消失了。”她把面前那几个天天抱着写的本子翻给他看,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多出来的那条手链上,明白让她纠结的是手链并没有消失:“手链……我记得的版本一直和你不一样。”
溪川想起来了,变更过的“时间线”,剧组在陈谅家开过剧本会,这条“时间线”上因为和姐姐疏远,与陈谅也不过是普通导演和演员的关系,需要考虑得多些,去之前还与易辙有过一番讨论,怕其他主演不带经纪人而自己搞特殊显矫情,最后易辙坐楼下车里等她没上去,她回家下楼时才发现手链掉了。“时间线”变动太频繁,像这样的小细节她有时分不太清楚,以为是个奇迹征兆。
“只是日记丢了嘛,我不是好好在这里?日记重要还是人重要?”易辙松了口气,笑她本末倒置。
溪川笑不出来,她担心的正是在不断变化中,突然哪一天连人都消失。
易辙见她难哄,拿起车钥匙起身:“我去趟车库。”
他很快去而复返,递给她一个没见过的本子:“我的没消失,因为不是为了对抗‘时空变化’才记的。”
溪川茫然地接过翻开,看几页忍不住笑了,勉强算日记吧,简单粗暴,好多页只有个日期加一两句话,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今天又不肯开工”“今天又不肯开工,还找碴吵架”“今天不肯开工,还打人”。
指谁不言而喻。
溪川无语:“你以为不写主语就不知道是我了?”
“平时放车上储物格里,怕司机、助理谁万一手贱翻开。给你看这个我也是牺牲了形象的,你将就吧。”
她往前翻,感觉难以置信:“我们吵架没有这么频繁吧?”
“所以说白纸黑字记下来你才没法否认。”
“敢情你写日记是为了记仇哦?”
有点后悔给她看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往前,出现了狗,一笔带过,出现了他女朋友,溪川停下来替人鸣不平:“第二次约会就嫌人家声音像铁丝刮玻璃,你是选艺人还是找对象?”
“我就是挑剔,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溪川蹙起眉,往后翻了十几页,这女朋友没再出现过,该不会因为“铁丝刮玻璃”就分手了吧?!这种原因吗?仔细一想,这个人这么多年选艺人都没有合眼缘的……“不是,你该不会……”
易辙没容她深思,把本子从她手里抽走:“你看过了,不会都消失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看完。”溪川扑过去抢回来,飞快地往前翻,日记很厚,可能记了五六年,想知道那些重要时刻他在想什么,翻到目标页却发现他跳过了,有点落空。
“你找什么?”
“那天……在外滩……在车里吵架那次……你把我从车上推下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深呼吸:“你记忆出了问题,是你非让我停车,然后自己跳下去。”
“你推我了。”
“你自己跳的,不要颠倒黑白,那条路不能停车我还吃了张罚单。”
“你骗人,我下去走了二十米就回来了,根本没有交警。”
“摄像头拍到的违章。”
“但你骂我了。”
“你这个记性,我认为不需要写日记。”
“你为什么偏偏在那天骂我?上车时我本来想说我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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