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没见过“外孙”,对他不甚了解。 但这一年,陪顾老太太喝着下午茶闲话时,多少听过一些。 脑中对这人有个模糊的印象。 从小聪慧绝伦,有天才之资,十来岁设计的小程序,就曾拿下国际大奖。 但生性寡淡得很,不素与人往来。 如今在江城开了家服务类型的公司,专门为国内国外许多知名互联网公司提供技术支持,俨然是圈内顶尖的技术大拿。 远胜于顾亦清的优秀。 顾老太太话里话外曾透露过,倘若不是外孙,顾家的产业,恐怕也轮不到顾亦清。 “汀汀,你以前是江城附中的吧。” 江汀脑袋昏沉,迟钝地点了点头。 “嗯,是附中。” 从上飞机后,她就捏了一手冷汗,身上也忽冷忽热。 她知道,都是情绪作怪。 “真巧了,我家宴河也是江城附中的,年纪也同你相差不多,说不定你们以前见过呢。” “……有可能的。” 顾老太太不说话了,终于发觉了江汀的异常。 “汀汀?你脸色不好,不舒服吗。” 江汀勉强挤出个笑,“没有,就是有点晕机。” “那你休息,我不说了,到了叫你。” “好。” 江汀笑了笑,闭上眼。 两片墨黑的睫,压在透白皮肤上,似落雪的夜,有中式女子特有的静敛之美。 不仅漂亮,还贴心懂事有分寸,知道她想回国,就贴心跟随。哪像顾亦清这混账从来只顾自己享乐舒坦,不知轻重。 顾老太太满意地瞧了这孙媳一会儿,贴心地给她盖上毛毯。 飞机降落时,恰值黄昏。 落日半陷在群青色起伏山峦间,半壁天都染成了极有层次的暖橘色。 旧金山的九月气温向来凉爽,甚至会觉得冷。 但江城不同,正是伏天,走出机舱,一股熟悉的燥热扑面而来。 下飞机前才换上的浅色吊带长裙,在这短短时间里已被烘出的热汗黏在身上。 江汀蔫蔫的。 现在只想立刻泡进浴缸里,洗去一身恼人粘腻。 相反,年近古稀的顾老太太却丝毫不被暑热感染,很有活力地对电话那头的外孙汇报自己的位置。 江汀没忍住笑了下。 她们的年纪好像颠倒了。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大g开过来,在她们前方的车行道停下。 晒在没遮拦的阳光下,车身通体泛着冷肃光泽。 江汀想应该是这辆了。 却好久不见人下车。 老太太确定车牌后,拉着江汀往那边走,边碎碎念。 “就是这辆车,这臭小子不知道在搞什么,汀汀,我们过去。” 这时,车门终于打开。 男人下来,绕过车身,迈着长腿,逆着暮色的光晕,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他着一身黑衫,头发修剪得很短,露出干净的额,和狭长的眼。 浑身没一处不透着矜贵清冷。 江汀微眯眼,随后脚步猛顿。 “宴河!” 老太太没察觉江汀的异常,似小女孩冲上去给了男人一个热情拥抱。 不知说了什么,周宴河抬眸朝着江汀淡淡望来一眼。 目光交汇。 那一瞬间,江汀耳蜗深处似有粒超新星在膨胀炸裂。 大脑被瞬息爆出的强光,频闪得宕机,视网膜捕捉图像的功能,好像也被干扰了,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只看到那团颀长的黑色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宴河,这是你表嫂江汀。”顾老太太笑吟吟地同男人介绍她如今身份。 见到江汀,甚至听到江汀名字,周宴河都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薄唇微抿,垂眸看她须臾后,嗓音如八年前一般寡淡疏冷。 “走吧,表嫂。” 果然,早就不记得她了啊。 江汀笑了笑,说不清滋味地垂下眼。 为这意外的相遇,迅速做好心理建设。 这时—— 周宴河又开口了:“行李箱给我。” 不用。 江汀衔在红唇间的话,还未出口。 周宴河已握上了行李杆,他的手掌宽大,尾指不小心擦过她掌沿皮肤,撩起麻麻的细痒。 周宴河很淡定。 江汀看起来比他更淡定,只是不动声色地抬起那只手,将碎发撩到耳后。 “谢谢。”她说。 周宴河古井无波看她,二话不说,拖着她那个贝壳白的大行李箱,转身走了。 江汀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经历最初猝不及防见到暗恋的人的冲击,以及“我竟然变成暗恋过的人的大嫂”后的荒诞感后,江汀心绪恢复到正常状态。 其实和周宴河当个陌生人也挺好的。如今状况,他们已经没有叙旧的必要。 细说起来,他们原本也没“旧”可叙。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