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从每天给温凉擦拭之后,温凉和杨芃的关系似乎有了些改变,具体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可两人都不是最开始那样只是玩伴的感觉了。杨芃把矮饭桌搭在床上,坐在床里侧给温凉夹菜,温凉则是倚靠床头半坐着,接过她送来的每口食物。“大夫说你腿养的不错,咱们后日启程回府里养吧。”杨芃总担心这边条件不行,想着京里的御医说不定有更好的调养方子。“行啊,我觉得我腿好的差不多了,走路都没问题。”温凉抬了抬腿,示意自己恢复得很好。“你可别瞎动,万一真瘸了就不能为官了。”本朝履历,四体残缺者不能出仕。“那更好,不用上朝天天在家,哦,我们就可以游山玩水去了。”温凉一想这法子好,“干脆我以后装瘸吧!”杨芃甩给他一个眼刀:“都瘸了还游山玩水,你当圣上傻的么?”“也对。”温凉琢磨了下,“那我可以叫暗七给我做个木车,能控制着前行方向那种。出事那天是暗七跟着,结果他看着共乘一骑的两人觉得非礼勿视,便和他们拉开些距离,谁知因为他救主不及时,害得温凉受伤,因此心里一直很自责,这几天每天都给他做些小玩意解闷。“还真打算不站起来了?”杨芃恼怒地盛了碗汤给他,“赶紧好起来!”温凉挣扎地看了会儿眼前的汤,虽然杨芃没说是什么做的,可他知道肯定是骨头或者龟壳一类熬的,他犹豫了下:“我恢复得挺好的,不喝这个了吧。”杨芃把碗朝他面前一放:“你喝不喝它都已经死了,你喝了治了伤它还算死得其所,你不喝的话它死的可是一文不值了。”温凉没法反驳她的执拗,久违地合掌朝那碗汤行了个礼:“阿弥陀佛,谢谢你了。”一罐汤被他喝得滴水不剩,睡前拍着鼓鼓的肚子跟杨芃嘱咐:“以后别炖汤了,我喝着还是别扭。”杨芃躺在他身边,在他嘴角啄了下:“别的地方又这么守规矩,色戒怎么就犯得那么理直气壮?”温凉脸红了下,无赖地地说:“把我抱起来,我背痒。”躺的时间长了,背上的汗热发不出去会长疖子,杨芃每天都要帮他翻翻身,但是用手抬着他太累,有时候她干脆和他一起侧躺着正面抱着他,有时候他觉得累直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的也有。杨芃抬着他胳膊把人转成侧躺,嘀咕了句:“你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么?”“哎呀。”温凉自己叫了声,撑不稳似的直接压趴在杨芃身上,把人给压在床上,没受伤的那条腿稍稍屈起来撑着床,两手按在杨芃两侧,“摔倒了。”杨芃明明看出来他是故意的,笑着捶他:“再装!”“没装,腿瘸了摔倒不是很正常么?”温凉食指一弯在她脸上划了下,“我背上真的热,你帮我把衣服卷起来晾晾。”虽然是盖着被,可少了一层中衣之后还是能觉得凉快不少,温凉发出了舒服的低吟,杨芃笑他:“跟猎场那只看门的大黄狗似的。”温凉听她说自己像狗,作势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咬的不重,杨芃就觉得痒得很,蹬着腿躲避,可听见温凉说腿疼又不敢乱动,笑的咯咯憋不住:“我错了我错了,别咬我。”“狗哪有不咬人的?”温凉在他咬过的地方又亲了亲,亲的杨芃更痒了,抗拒的也更厉害。他这次真的被碰到了腿,一疼就泄了劲儿,直接趴在了她身上,也不撑着了。“唔……你好重……快起来快起来,我要压死了!”温凉闷笑:“不起来,叫你说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你快起来。”杨芃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忙着把人给推开。温凉自己使力翻开,翻到了一边笑着看杨芃继续大喘气,笑着笑着,发现刚才她乱动的时候衣服有些散乱,从他那个角度看,刚好能看见领口露出的白皙的、有起伏的肌肤,替她拉好领口。杨芃被他的一连串动作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胸口觉得有些燥热,挪近了些身子抱住他,低声说:“快点养伤,养好了我给你生小小花。”回去的排场比来时大了许多,杨芃不放心,带上了猎场的一个大夫又多带了几个丫鬟侍卫跟着,马车也被暗七改造过可以让温凉舒服宽敞地躺着,温凉看着忙进忙出的杨芃,气定自若地指挥着各项事宜,觉得她果真有王妃的样子。反观他,拿着暗七给的能变换形状的木头盒子躺在榻上只管吃饭睡觉,好像在混吃等死一样。从前在寺里,他跟着师父不停的寻悟,对着人对着事对着物寻求它们的真理,下了山看人生百相继续寻悟,可是成了亲以后他好像就停下了寻悟的脚步,虽说每天和杨芃待在一起也很有意思,但总觉得还俗后的生活有些奢靡空虚。他记得师父说过,做人要做到两点,让自己开心,让别人开心。一路上都在沉思自己能做点什么叫别人开心,想起来现在自己似乎很有钱,他可以像从前游历那样把这些钱财都散出去给穷苦的人们,还可以看尽更广阔的人世情景,虽然好像和他之前说的要带杨芃去游山玩水听起来差不多,可那是在自己开心的基础上又让别人开心了吧?杨芃坐在一边看着温凉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些安神香强制他不许多想了,睡一觉就到府里了。温凉自己给自己破道以后心情正好,看着杨芃朝他摆脸色都觉得她可爱无比,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我要快点养好伤。”杨芃听他的保证摸了摸他的脸以示赞许,坐在一旁开始纳鞋底,她想给温凉纳双鞋子,可是好久没做这些活了,手生的很。不知是不是安神香起了作用,没一会儿温凉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连带着杨芃也跟着打了个呵欠,把手上的活放进篮子里,垂着头眯了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郡主府了,她一睁眼就看见温凉在看她,搓了搓眼睛:“看什么呀?”温凉手边放着本解闷的游记,他叫杨芃过来些,等她脸凑过来了拿着那本书有些轻佻勾起她下巴,定睛看了会儿,很疑惑地问:“怎么会这么好看呢?”杨芃的脸有一瞬的红,把下巴上的书打掉,坐回去继续纳鞋底了。谢氏一早接到消息就守在府门口等着,等车马到了,先是去看杨芃身上有没有伤,见她走路很齐整才放心,又去问候坐在竹椅上被抬着走的温凉,没想到他居然伤的路都不能走了,气的一直骂王竟勤胡闹,听得坐在车上回宫的苏丽珊都有些害怕。可她很快就把谢氏的责骂都丢在脑后了,因为回了宫里才发现,自己的父亲母亲正爆发出更激烈的战斗。起因是达塔喝醉了歇晌觉,有个心思不安分的宫女伺候了角国一行人几天后被达塔的异域俊朗吸引,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爬上了达塔的床,达塔醉的人事不分把宫女当成了王后,衣服脱了一半想起来王后正怀着身孕呢,清醒了过来喊了人来把宫女带走。正巧王后回房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宫女,宫女一口咬定是达塔叫她上床服侍的,王后孕期脾气大,拿下鞭子就朝那宫女抽了一鞭子,达塔酒意未退,觉得王后这样让他很没面子,呵斥了一声“有失身份”,却被王后当成是维护那个宫女,对着达塔也是一鞭子。苏丽珊回宫的时候正赶上王后动了胎气接受太医们的救治,达塔则是神色紧张地在屋里踱步。他脸上有王后没收好劲甩出的一道伤痕,苏丽珊喊了太医帮他的脸上了药,又挤去床边看母亲,瞧着王后一脸的汗水脸色苍白,吓得哭起来:“母后!母后你怎么了?”李树欣这会儿反倒静下气来了,她岁数大了,这个胎一直坐得不太稳,没想到刚才甩鞭子的时候动了胎气,她能感觉到那个孩子正在离她远去,无奈可又没太悲伤,她叫苏丽珊把达塔叫过来。达塔就在几步之外,听了她叫自己立马赶过来:“欣欣,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不该冲你嚷。”“最近补得火气太大,我也是没脑子了……”她用角国语对他说,“达塔,这个孩子和咱们无缘,让太医送它走吧。”他一向最倾慕的就是她在战场上杀伐果敢的勇气,心里难过,可毕竟他们还有很多孩子,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孩子不要他的王后,他知道她说出这种话必然是身体撑不住了,点点头,告诉太医把孩子流掉吧。原本在这里呆到孩子生产的计划也因此打乱,归程的日子被提前了。2“姨母小产了?”温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他才回府没多时,饭都没吃完,就听宫里有人来通知。杨芃把碗筷一放:“这么晚了,进宫也不合适,我明天一早去看看吧。”“嗯,你去看一下。”温凉想起自己走之前李树欣还很康健,疑惑地问,“怎么会忽然小产呢?”传话的内侍是柔太妃身边的,也是得了柔太妃的吩咐才来通知一声,听到温凉这么问自己,斟酌了一下言辞,“回王爷,是角国王后与角国国王发生了些争执,王后动了胎气,这才……孩子是吃药滑掉的,王后这月份虽说不小了,可太医们说现在拿掉总比日子更大了保不住的时候对身子伤害轻。”杨芃叫人给了内侍赏钱,等人都退下了,也没心情吃饭了:“看姨母和国王夫妻情笃,怎么会发生争执呢?”温凉跟着摇头:“具体情况你明天去了再看看吧,不管怎么说,姨母正怀着身孕,达塔国王都不该和她吵架啊。”杨芃提起笑,给温凉夹了些菜:“你先把饭吃了,你养伤呢。”温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觉得我这是养膘呢。”“嗯,养肥了就把你宰了吃肉。”杨芃看他心情好一些,和他开了个玩笑,盯着他多吃了几口饭。不是她铁石心肠,虽说孩子没了她也觉得可怜,可这种可怜的事她在红袖馆见的太多,都有些麻木了。翌日,暖阳和杨芃跟着柔太妃一起去看李树欣,她气色倒是还好,虽然看着有些虚弱,但始终挂着笑,还安慰掉眼泪的柔太妃:“咱们这个年纪,生孩子本来就危险的很,我怀着的时候总担心这担心那,现在他走了,我反倒释怀了不少。这孩子和我没缘分,早登极乐是好事,你可别哭哭唧唧的惹我心烦。”柔太妃止了泪:“你要是真能这么想才好呢。”李树欣一窒:“父亲知道这事了么?”“想瞒他都瞒不住,下了早朝就让小弟送来了好些老参,让你好好养着。”柔太妃想起来李斯忱连名字都替那个未出生的外孙想好了,又有些难过,“你赶紧好起来,去看看父亲,省的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担心。”“等再过几日,我就去看他……去跟他辞行。”李树欣想起前日收到的大儿子的信件,说他监国期间军事大员似乎有异动,她也是因为那封信有些心神不安,又撞上了宫女那一出,心里的郁气一起爆发了出来。“你这……你这也得做够了月子才好走动啊,月子里落下了什么病根可有你受的!”柔太妃听出了她想过几天就走的意思,坚决阻止,“你想都别想走,这月子你一天都不能落下!”李树欣对她这个在后宫里没受过多大苦的妹妹笑了笑:“角国出了些事,我得回去,我儿子女儿都在那里呢。”“什么事?”柔太妃问了一句,觉得有些敏感,“出了事让达塔国王先回去好了,你在这里养着,养好了再走!不然你这个样子路上也走不快。”李树欣拉着妹妹的手摸了摸自己肚子,“你忘了,你姐姐可是肚子上插着箭都能夜行几十里的人。”柔太妃像儿时不讲理的撒娇一样:“不行,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的,真有异动的话,我跟圣上说让他派兵支援角国,你就在这里坐月子,坐够了你去哪儿我都不管。”她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去,连李树欣都没办法,只能和达塔商量了让他先回国,自己再待些时日。温凉听说了王后他们争执的起因居然是宫女爬床,很震惊的样子:“好好的女孩子,干嘛做那种事?”杨芃不无嘲讽地说:“那宫女说是仰慕达塔国王的气度。”温凉的头发已经能在头顶束起来了,他摸摸自己的头:“我是不是还是把头发剃了好一些?”杨芃也跟他一起摸,“怎么会,你剃了更招人喜欢,你看我不就是在你光头的时候喜欢你的么?”“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么?”温凉不相信的样子,随即是控诉,“喜欢我你还想嫁给别人为妻?”“呃……”杨芃一解释有些心虚,那时候确实是现实因素考虑得更多,她一把抱住温凉的脖子,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这不是嫁给你了么?”“哼!”温凉凑过去亲了亲她,“我这腿再有半个月也就好了,到时候我送姨母回去吧,带着你,我那天看了岳父编写的《九国经注》,角国就是在岳父去的时候和大晋签了盟约的,我们可以沿着岳父的踪迹把那些地方再走一遍。”“真的么?”杨芃也看过父亲写的书,听他讲过那些地方的故事,却从没想过有机会能去,她随手把温凉好不容易束起来的头发解开,把人拉倒在床上这里亲亲那里拱拱,逗得温凉一直笑。“你还说我是狗,我看你才像。”他捏住了杨芃的两颊,把她嘴捏成小鸡嘴的样子,“不是狗,是小鸡。”杨芃上下动了动嘴,直到他放下了才和他说起别的事来:“好些天没见着暖阳,前两天看见她,气色挺好的,好像还胖了些,她说天冷不乐意动,就在家里窝着哪都不去。”温凉在她腰上掐了下:“你也没出去啊,怎么也不胖,你问问她们府上都做什么好吃的了,改天让咱们厨房也给你做,好好养养。”杨芃想说府里的厨子现在只做素不做肉,再好吃也养不胖啊,可怕说了让他不舒坦,便随口答应了,又说起苏丽珊来:“苏丽珊这几天倒是不如刚来的时候活泼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后小产的事吓着了,这几天听说也没出宫,安安静静地学写字呢。”温凉想起来一开始杨芃说过的苏丽珊会不会被纳为妃子的话:“圣上这是有意留下苏丽珊了么?”“谁知道呢,君心难测。前阵子朝臣都上书的时候被他驳回了,这会儿又改主意了?”夫妻两个人把亲朋好友的事讨论了个遍,杨芃打了个呵欠:“咱们再睡会儿吧,早上起得太早,困。”“这么成天陪我躺着都没把你养胖,也真是奇怪了。”温凉摇着头抱住她,拍了拍她后背,“睡吧。”杨芃眼睛刚闭上了些,忽然又睁开:“啊,差点忘了,答应了姨母今天一起包饺子的!”“这才刚过晌午,不急,睡会儿。”“不行不行,我还是快去吧,不然要叫姨母骂我懒了。”杨芃匆匆地坐起身,下床穿衣。温凉想着曾见过的农家夫妇,粗声粗气地喊了声:“快去干活,懒婆娘!”杨芃披着外衣回身:“你叫谁?”“叫你呢懒婆娘!不好好干活不给你饭吃!”温凉一边笑一边还在刻意粗着嗓子学庄户汉。杨芃拿过床上的枕头就去蒙温凉的脸:“再胡说,你才没饭吃呢!包了饺子我们吃,一个都不给你留!”“唔唔唔——”枕头盖着,他的声音传不出来,但隐约是求饶的声音。“知道错了么?”杨芃一松开枕头,看着憋气憋的有些脸红的温凉问。温凉猛地把她又给拉到床上,腿脚的伤基本已经看不出来,身体压上她的:“还想谋杀亲夫?信不信让你下不了这个床?”杨芃很认真地相信温凉只是单纯的打算困着她不叫她下床,绝没有半分不正经的意思,可那越来越明显的触感是怎么回事?“喂。”杨芃推了推他,“我要去找姨母了。”温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有了反应,她在他身下软软的躺着,身上散发着她独有的香气,他蹭着蹭着就更不想放她离开了:“不吃饺子了,你陪我待会儿。”杨芃有些羞怯地想抗拒,可想到两人都成了亲了不该总拒绝,然而心底对那件事的厌恶还是消除不了,只好闭着眼抱住温凉的脖子轻轻捏他:“你腿还没好利索呢。”温凉等她跑了才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在床上脸红。3去到谢氏那里的时候果然被训了:“你是一家主母,府的事都不过问,就知道睡觉!小猪托生的不成!”杨芃安静地听了,看见王萱正冲她报以同情的眼神,吐了下舌头:“姨母,府里这不是有您嘛!我当然就不用操心了~”她没敢说是温凉非要她陪着睡觉,说了难保姨母不会多想,然后再骂她胡闹什么的。“厨房刚才来说了,菜都剁好了,弄了三种馅,一会儿我叫人拿来,教你怎么调馅。虽说自己下厨的机会不多,可难保哪天不用你露一手。我这调馅的方子可是我们家厨子祖传的,味道和别头的都不一样。”谢氏说完就让人把材料都搬到屋里来,打算手把手地教杨芃。屋里还有王萱和王竟勤,王竟勤本来被谢氏擒着监督抄书,见他们要包饺子格外高兴,嚷着出去玩雪,头晚才下的雪现在还有些树底下的没扫开,在江南很少见到雪的姐弟俩早就想去玩了。谢氏看他们那期待的神情也有些不忍:“行了行了,出去玩吧,别在这里惹我生气!”杨芃打圆场:“萱儿、竟勤,去把王爷也请出去透透气吧,总在屋里待着也闷。”“王爷那腿还没好呢,你也跟着瞎胡闹。”谢氏责怪了句。杨芃连忙解释:“太医说要让他适当活动活动的,而且他的侍卫给他做了辆木辕,坐着出行很方便。”谢氏听闻是太医的话,也就不多说,把两个淘气鬼都赶走了,开始和杨芃说她的秘方,说着说着又聊起闲话来,说到李树欣来:“角国王后年少的时候就爱女扮男装,还跟着大将军上过战场杀过蛮子呢,那时候好多姑娘见了她,都以为是个男儿,回去跟家里说要嫁给她呢。”“姨母,你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不会是你也这么闹过吧?”杨芃打趣谢氏。“我是没有,不过我那时的一个小姐妹可真是喜欢她。”她压低了声音,“都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了,还是喜欢,可把她家里人给气翻了。李树欣也知道她喜欢自己,没事就劝她,偶尔还带她去打个猎喝点酒,结果她更喜欢她了。”“后来呢?”杨芃好奇。“后来?”谢氏想了想,“后来嫁给先帝了,我是说当时的太子,生下来当今圣上没多久就……哎,她人可有趣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奇特的一段往事,杨芃听完了故事,就听谢氏又板起脸来教训她:“你看,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当了王后这么多年都没给夫君纳屋里人,结果呢,还不是被爬床的给气得孩子都没了?也不知道说她聪明还是糊涂,为这么些事哪里至于……哦,我是说你,你可长点心,就算你相信王爷洁身自好,可保不齐有那些狐媚子想勾引王爷,平日里一定要好好看着哈!”杨芃本以为姨母又让她张罗抬姨娘呢,听到只是嘱咐她多看着些,连忙答应了,扯到别的话头上:“王爷打算过些日子亲自送王后回角国,说是会带着我一起……”王萱和王竟勤让人向屋里通禀了声,已经起来拄着拐杖走了会儿路现在正在塌上靠着看书的温凉扬声道:“进来吧!”两人进屋,王竟勤几下说明了来意,温凉笑着摸他脑袋:“行啊,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叫了江虎城把他的木辕推来,问道:“哪处的雪还没扫?”“梅林那里的雪留着呢,王爷想去看看么?”“那就去梅林吧。”温凉在江虎城的搀扶下坐上木辕,“你去忙吧,我带他俩去玩就行。”往日里王竟勤连多驻足一会儿都不曾的梅林,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竟然如此有趣味,他蹲在地上攒雪球,看着雪在自己手里融合欢呼雀跃。温凉行动不便利,坐在外头风吹着冷,便打算去亭子里坐着,可亭子下头有台阶,他的木辕上不去。“王爷,我扶你吧。”王萱恰在附近站着,见他努力了几次无果,过去帮忙。等到终于坐在了亭子里,温凉拿了本书出来看,朝着王萱笑:“玩去吧。”王萱好奇地看他手里的书:“王爷,你看的是什么啊?”“佛经。”温凉给她看了眼手里的书,“讲佛主的故事的。”“故事?”王萱更好奇,“什么故事啊?”“我在看的是释迦牟尼的前生,萨波达国王割肉饲鹰的故事……”温凉把故事娓娓道来,王萱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觉得这个当过和尚的姐夫和她知道的和尚都不同,和那些贵族公子更是不一样。温凉讲完了故事,看看认真的王萱:“你倒是和你表姐性子不一样,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顽皮了。”顽皮?王萱想着平日里表姐对外人时的淡漠表情,还有对着他们也总是沉稳的模样,有些不能想象杨芃顽皮是什么样子。温凉也在想杨芃,想起来小时候初见时,她和自己聊的那些自己平日的趣事,特别的丰富多彩,可也是那天,他见证了她从怎样的快乐跌入痛苦的深渊,想想,那时候的她也就是现在王萱的年纪,本来应该是为了想玩会儿雪和娘亲撒娇的,可杨芃却已经在丐帮里讨生活了。越想越觉得有些心疼。“王爷,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王萱看他表情有些凝固,不由地询问。“哦,没什么。”温凉回以一笑,“不是想玩雪么,不去了么?”王萱看看正在堆着雪娃娃的弟弟,又看看温凉:“我还想听佛主的故事,你能再给我讲讲么?”杨芃包完了饺子来叫这几人回屋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王萱正和温凉在亭子里对坐,温凉在讲什么,王萱托着腮认真地听。她心里闪过丝异样,叫上蹲在雪地里已经堆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雪人的王竟勤:“别把手冻坏了,回去了。”王竟勤还没玩够,撒着娇过去拉杨芃手腕:“姐姐,再玩一刻钟!就一刻钟!”杨芃无奈地点头:“行吧,就一刻钟。”她抬脚往亭子里走,温凉看见她的时候就停了说故事,王萱因此回头看到了表姐,还没开口,就听杨芃说温凉:“你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要把萱儿度去修佛吧?”她上台阶的时候听到他说什么“佛缘”了。温凉回了句:“萱儿的悟性比你还高呢,当年我遇上的要是她,估计现在真把她度进佛门了。”王萱跟着愣愣地笑,看见杨芃拧了下温凉的胳膊,搀着他下台阶去木辕上坐着。温凉看出来杨芃心情不太好,虽然不明显,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还是有点着急,干脆逗她笑,下台阶的时候用力往她身上倒,还嘀咕着:“哎呀哎呀我要摔倒了。”杨芃想起来当初他在地上打滚把自己弄脏的情景,笑着骂他:“又要讹人是不是?”“听不懂,你身上滑,我摔倒了就是赖你,哪里讹人了?”他本意是说她衣服滑,可在场的都误会了,王萱红着脸先跑去找弟弟了,留下杨芃一个劲儿地打他手:“你胡说什么呢!当着萱儿的面就不能正经点儿么!”温凉很冤屈,他觉得自己没不正经啊。推着木辕往回走,却没上谢氏那边,而是直冲着大门过去:“饺子多包了许多,咱们去将军府送些,也看看大将军。”“哦。”温凉往身后伸手拉过杨芃的手亲了亲,“你想得真周到,不用推了,我自己转就行,你手都冻凉了。”“没事,就几步路。”杨芃推着他走得更快了些,“多亏姨母提醒,我才想起来,你想去送王后,也要先和大将军说一声吧。”到了将军府,杨芃带着食盒去找秦氏和吴大奶奶了,温凉自己推着自己去见大将军,李斯忱正和儿子李邝在说事,听见温凉来了直接让他进屋:“腿没好利索呢,瞎跑什么?”温凉按下木栓停好了木辕:“王妃包了饺子,说给您送来吃。”李斯忱有些疲态的脸上露出笑意:“缺你那几个饺子不成?你媳妇倒是个孝顺的。”“那当然了。”温凉与有荣焉的替杨芃接了夸奖,“还有来和您商量个事,我这腿半个月也就好了,我想等大姨母回角国的时候护送她回去,您看行么?”“嘶——”李斯忱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积极?白天暖阳才来跟我说想跟着树欣一起去角国见识见识,这会儿你又来跟我说要去护送她,你手上连个护卫队都凑不齐,倒是怎么护送?”温凉有些羞愧,倒是很不见外地直接问李斯忱:“那外公能借我支护卫队让我送姨母回去么?”“哈哈哈哈。”李斯忱抚着胡子笑,看向李邝,“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本就是自家人。”李邝也跟着笑,他平日总板着脸,不说话,可笑起来却有些憨实的感觉,“角国朝堂不稳,军事大员闹事,圣上叫我领一支军队送姐姐回去,顺便帮着震慑他们有异心的臣子,你要是真想跟着的话,就和暖阳一起吧。”温凉急忙应好,应完了又加一句:“还有王妃,也带着她行么?”李邝好说话地答应:“行,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