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徐亦锦到底忍不住“欺负”了陆金颜一番，她醒来眉眼含春，懒洋洋地难得没急着起身。
十四不想打扰她的清净，却不得不来禀报道：“二夫人身边的露珠过来了，说是送东西。”
“送什么东西？”陆金颜打了个哈欠还是起身收拾妥当，忽然吩咐道：“让厨房那两个烧火丫鬟打扮一下，等会过来伺候。”
十四还以为她是准备亲自调教那两个丫鬟，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两个丫鬟不敢耽搁，迅速把自己收拾好过来，乖乖站在她身后一个倒茶一个捏肩，低眉顺眼别提多乖巧了。
她们以为自己被扔去厨房是陆金颜的意思，为的就是磋磨两人，如今怕是顺眼了，又把人叫过来，自然不敢放松。
露珠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人一愣，很快把手里的食盒放下：“这是二夫人亲手做的，多谢世子妃请来大夫，病这才能好起来。”
“二夫人客气了，我这恰好有些补品，你也一并带回去，看看大夫说能不能用。”
露珠千恩万谢离开，十四倒是狐疑了：“她匆匆进来就为了送这么个吃食，然后就走了？”
她没说的是，陆金颜特地请御医过去，刘芷丹居然只送回一盒子不怎么样的吃食，会不会太敷衍了？
看着食盒里的一盘桃花酥，陆金颜挥手让两个丫鬟带着下去分吃了，这才开口：“她哪里是来送吃的，眼珠子盯着我身后看了一会，只怕是来探听消息的。”
十四挑眉：“她这胆子大了，竟然把招子放到世子妃身上。”
“未必是二夫人的意思，这个露珠有点奇怪。”陆金颜是不敢动那盘桃花酥，谁知道究竟是哪个做的。
“世子呢？”
今早她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徐亦锦贴在自己耳边说了去意，仿佛是被召进宫去了。
十四答道：“世子进宫上朝，这会儿该下朝回来了。”
只是左等右等，直到午膳前才见徐亦锦匆匆回来，身上却有些伤痕，把陆金颜吓了一跳。
“世子这是跟谁打架去了？”
衣袍上不但有泥灰，身上的淤青和伤痕也不少，把她心疼得不行，赶紧让十四送来伤药，给他擦身后仔仔细细把伤口抹上。
徐亦锦不在意道：“小伤罢了，对方就麻烦多了。不是打架，只是切磋。”
陆金颜疑惑了，他不是进宫，怎的忽然就跟谁切磋去了？
“皇家副统领昨儿喝醉酒失足摔进护城河里淹死了，皇上有意推选新的副统领，让三位皇子各自推举一人。”
她挑眉：“太子殿下推荐了世子？”
徐亦锦却摇头：“不，二殿下推举了我，太子殿下推选的是一位以前曾教导武艺的武官，也是身手不凡，而且背后的家族简单，父亲只是猎户，他是因为武举才进京。”
只是没能成为武状元，然而身手的确不错，就破格成为皇子的教导师傅。
这个人选确实合适，既没有复杂的身家背景，又没跟京城内各家实力有牵扯。
陆金颜问：“那三殿下推选的人是谁？”
徐亦锦皱眉：“是个武疯子，曾经为了武艺精进，设下擂台和重金来邀人切磋，却打伤无数人，还有些这辈子都不能下榻。可因为他愿意出钱养活对方一家子，反而被说是意外为之。作为统领不合适，但是作为副统领，只需要武功卓越就行。”
他并不觉得对方是意外，而是故意的。
不然点到即止的切磋，怎么可能把别人的脊骨打断，叫人再也站不起来？
下手实在没轻没重，压根不在乎对方的死活。
陆金颜顿时紧张了，抓住他的胳膊追问：“难道世子跟这个武疯子切磋了？”
徐亦锦安抚地笑笑：“在皇上面前他有所收敛，不过他的运气不好，先是被那位师傅打断了左手，简单治伤后非要继续切磋，被我打断了右手。”
左右手都断了，要好起来至少三个月，这位武疯子跟副统领之位是遥遥无期了。
陆金颜忍不住好笑：“世子和那位师傅是事先说好了吗，怎的都跟那位的胳膊过不去？”
“他那只手不知道伤了多少无辜的人，连一点武人的道德都没有，根本不配学武。冠冕堂皇说自己痴迷武学，不过是说着好听，只会欺负弱小。如今碰到比他厉害的，不就要吃瘪了？”
徐亦锦既然看不惯就绝不会让这个武疯子进宫里，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位师傅也是如此，即便两人没商量好，反正对武疯子谁也看不惯，下手就对了。
陆金颜却担心道：“皇上就在跟前，会不会觉得你们手下不留情？还故意针对三殿下？”
毕竟那位师傅是太子选的，徐亦锦是二皇子推举的，两人一起对付那个武疯子，不就是两位殿下跟三殿下不对付了吗？
徐亦锦笑了：“身为武人会受伤是常见之事，再说武疯子非要继续切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下手也不重，胳膊虽然断了，接上后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
要是把手骨打碎了，再也不能接上，这才叫故意。
陆金颜这才松口气，又把今天露珠过来的事说了：“她究竟是谁的人，瞧着似是想要探听消息。”
院子内有徐亦锦的几个属下在，之前因为疏忽叫陆金颜中招，几人十分愧疚，如今把守森严，绝不给任何人一丁点的机会。
“他们打听不到消息，自然只能让人进来瞧瞧。既然是来看那个两个烧火丫鬟，估计是王妃示意的。”
王府里这样的墙头草不少，一会偏向主子，一会又被人收买为对方效力，反正只是借口来看一眼就能收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十三却匆忙过来道：“主子，素茹姑娘的弟弟被肃王碰到了，正是那个武疯子。”
徐亦锦诧异地看过去：“怎么遇上的？”
“武疯子出宫的时候遇到王爷，身上的一块玉佩落在地上，被王爷瞧见，跟素茹姑娘手里的一模一样。”
而且玉佩是一对的，一看就是从同一块玉石切割而成，是爹娘给两个孩子的礼物，希望他们姐弟能够感情深厚，始终如一。
陆金颜却道：“这么巧？肃王去找人，人就出现在面前，连认亲的玉佩都准备好了，偏偏落在王爷跟前被他看见？”
她不相信有这么多的巧合出现，这个武疯子要么是故意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要是假装别的身份就算了，假装素茹的亲弟弟有什么好处？
徐亦锦若有所思：“王爷对素茹有些愧疚，如今帮忙找到她的亲弟弟，肯定会帮扶一把。”
陆金颜顿时紧张了：“难道王爷要让武疯子当副统领，把世子挤下去吗？”
他笑道：“暂时还没决定究竟是谁来当，我和那位师傅过两天还要再切磋一次。没能当副统领，王爷应该会许别的好处，就看武疯子想要什么了。”
没想到肃王竟然把武疯子接回来，只因为对方居无定所。
欧阳莲听说这是素茹的亲弟弟，瞳孔微微一缩，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道：“竟然这般有缘分，被王爷碰上了，收拾好西苑让他住进去，世子妃以为如何？”
赶到的陆金颜听见，笑着点头：“听王妃的，这就让人收拾西苑。”
肃王却摆摆手道：“只暂时几天，就住在我的偏院，回头我在西郊买一座小院子给他住下就好。”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打算把人好生安置，生活无忧后才放手。
欧阳莲险些笑不出来，一个素茹好不容易死了，怎么又来一个难缠的，肃王还要给对方买院子？
她抬头见武疯子似笑非笑看过来，只觉得他嘴边的浅笑十分渗人，脸色顿时一僵。
武疯子双臂不能动，只能对肃王点头表示感激：“多谢王爷梅姨，只是看王妃的样子仿佛不大欢迎我。那位姐姐跟我也失散多年，其实感情不算深了，王爷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我还是出去找个简陋的院子，再请个年迈的奴仆照顾就好。”
他转身要走，好歹被肃王劝住，让人领着去西苑了。
肃王看向王妃解释道：“只住几天，想着他的两条胳膊都断了，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顾。王妃也不必多想，好好养胎就是，俗务都交给世子妃便是。”
他摆明是不让欧阳莲插手照顾武疯子的事，她心里暗恨，只好柔声答应下来。
陆金颜看武疯子的样子就不是善茬，不敢叫柔弱的丫鬟过去照顾，索性挑了两个高大的小厮。
好在武疯子只要有人照顾也不挑，还特地让小厮转告谢意。
不过他也没客气，想要什么就开口，只要不过分陆金颜都答应了，让人送库房取东西过去。
秋叶看得不明白：“这么个外人住进王府来就算了，还不当自己是客人，仿佛自个家里一样，他的脸皮真够厚的。”
陆金颜笑笑，又对徐亦锦道：“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看着武疯子似乎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徐亦锦好笑：“正如夫人所言，王妃估计以为素茹的亲弟弟早就死了。”
“死了？”陆金颜眨眨眼，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王妃早就知道素茹的亲弟弟死了，所以当初拿来威胁素茹，根本就是吓唬她的？”
若是如此，素茹就死得太冤了一些。
只是她的亲弟弟早就死了，那么这个武疯子又是谁，怎么得到那块玉佩的？
陆金颜摸着下巴，觉得这事忽然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