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颜只是试试，陆沁宜出来后未必不会想用那种熏香，又或者之前她亲自做过这种香品，香味会残留在衣物上。
如果不行，就只能另想它法。
十三提着巴掌大的细密笼子到处走，其实也没抱太大的期望，谁知道蜜蜂却突然动了。
他把笼子往左，蜜蜂停下来，往右挪蜜蜂又动了。
就这么在分岔路绕来绕去，蜜蜂彻底不动了，然而附近只有一座残破的寺庙，早就人去楼空。
里面布满蜘蛛网，桌椅都破破烂烂的，许久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但是十三绕着破庙走了一圈，蜜蜂就是不动，他顿时发愁。
他带着疑惑回去禀报，徐亦锦正琢磨，陆金颜突然开口：“会不会是在地下？”
她解释道：“蜜蜂突然不动，可能是闻不到香味，人不可能上天，就只能遁地了。”
一座破庙地下另有乾坤吗？
徐亦锦担心十三一个人会危险，特地叫了十四和十五跟着他一起过去。
几人查看一圈，最后十四在佛像身后找到了机关，能打开一条石阶，一直通向地下。
武功最好的十五和十三留在外面，十四独自一人蹑手蹑脚走下去。
地下很黑，十四不敢点灯，摸索着墙壁走得慢吞吞，渐渐能看到火光，隐约还有人声。
“……在这里许久，二公子什么时候来接我？”
“快了，还请夫人稍安勿躁。”
十四放缓呼吸，发现第一个声音很熟悉，仔细一瞧却是一个妇人。
容貌平常，身形却眼熟。
她仔细勾勒一番后，心里渐渐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妇人会不会是失踪的陆沁宜，易容后躲藏在这里？
那么二公子是谁，是帮陆沁宜逃出来的人吗？
第二个声音是劝阻陆沁宜的丫鬟，看得出那位二公子应该非富即贵，主仆二人身上的衣料是少见的云缎。
十四确认后正打算回去报信，忽然听见那妇人再次开口：“二公子有把我那个好妹妹手里的香谱找到了吗？有那个东西在，我就能为二公子做出不少稀罕的香品来。没看肃王世子的香品铺面日进斗金，全是因为世子妃从我手上偷走的香谱。”
闻言，十四心里呸了一句不要脸，越发肯定这妇人就是陆沁宜。
这么不要脸，又诬陷陆金颜的人，除了陆沁宜再没谁了。
丫鬟小心翼翼道：“二公子说肃王世子很少出府，也很难靠近那位世子妃。不过最近那位世子妃病了，有御医几番登门，总会找到机会拿到那本香谱。”
陆沁宜这才满意一笑：“二公子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我就等着公子的好消息了。”
十四听着后头没什么消息能听，轻手轻脚重新从暗道上去，示意十三合上机关后，几人立刻回府。
十三明白她应该探听到重要消息，二话不说几人就赶回去了。
徐亦锦睡得不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就拍了拍怀里人，让陆金颜睡得安稳，这才慢吞吞起身出去。
十四仔仔细细地禀报，就连底下陆沁宜跟丫鬟的话都一五一十复述出来：“属下没能探听到这位二公子是谁，只怕来者不善。”
陆沁宜看来是要跟陆金颜过不去了，如今趁着她并还要来占便宜抢去香谱。
徐亦锦知道陆金颜手里有一本香谱，他却从来没看过，也没想到要从她手里拿到手。
毕竟是陆金颜的东西，她好好收着就是，徐亦锦连看都没看过。
如今陆沁宜冲着这本香谱而来，他却不打算瞒着陆金颜。
第二天一早，陆金颜醒来就听徐亦锦提起此事，不由惊讶：“大姐这是跟着谁了，仿佛要从御医身边安插人手来偷东西？”
她拿出香谱，就放在枕头边上，伺候的下人都以为是话本，也没谁动过。
谁能想到，陆沁宜认为最重要的香谱，竟然被陆金颜随意就扔在榻前？
陆金颜打开香谱递过来：“世子能看见吗？”
徐亦锦接过来翻开看了几页，全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顿时奇怪了：“没有字，这是无字天书吗？夫人怎么看，难道需要火熏一下才出现字迹？”
“不必，这香谱我无意中得到的，翻开就能看见，但是当时秋叶就在身边，却跟世子一样看到书页上全是空白。”她点了点香谱册子，笑着道：“也不知道大姐是跟我一样能看到，还是跟秋叶一样看不见。”
这是陆家流传下来的，或许陆家的血脉都能看见。
陆沁宜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手里有这本香谱，陆金颜琢磨道：“我还没看完整个香谱，原本是想认真看完，试试能不能治好我的鼻子，如今也不得不用功一些全背下来。”
用笔记录，很容易被外人偷走，她还是觉得全部记在脑子里面才是最放心的。
说做就做，陆金颜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背诵这本香谱。
不但要背，还要滚瓜烂熟，背得她头晕眼花，吃饭都不香了，夜里睡觉还会说梦话，蹦出几个香粉的名称和用量，叫徐亦锦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疼。
他有心想让陆金颜悠着点，如今院子内外都严密戒备，没那么容易有人能够闯进来。
但是之前陆金颜忽然中招，徐亦锦又是愤怒却也担心，最后也没阻止她的用功。
没日没夜背诵，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陆金颜把香谱背了个滚瓜烂熟，默默又看了一遍，这才不舍地把香谱放进火盆里。
她眼睁睁看着香谱烧成灰烬，一点纸片都没留下，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徐亦锦却像是变戏法一样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本一模一样的香谱，陆金颜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刚才根本没烧掉：“这是世子什么时候做的？”
“在前几天夫人忙着背诵的时候，让十五做的，夫人来看看有什么破绽吗？”
接过徐亦锦手里的假香谱，封面简直一模一样，能够以假乱真。
打开书页，每一张都是空白，摸着就跟原本的香谱一样，陆金颜忍不住笑了：“世子不如多做几本？”
徐亦锦双眼微微一亮：“就听夫人的。”
他让十五一口气做了十本香谱，一本依旧放在陆金颜的枕边，一本放在拢箱最下面，被衣服都压着，不翻开来绝不会看见。
还有一本放在库房去，用锦盒包裹好，里面用上好的绸缎垫着，甚至外头还有一把极为难开的锁头。
徐亦锦介绍道：“这是七连锁，只有一口气解开七道锁，盒子才能真正打开。这锦盒的木料是用的紫铁木，坚硬如铁，连刀剑都劈不开。”
如此贵重的锦盒竟然用来防止赝品，陆金颜不免心疼，要是被人偷去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徐亦锦笑道：“不怕，舍出这些，能够收获更多不是吗？”
只要能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尤其是下手害了陆金颜的人，一个紫铁木的锦盒算什么，再加十个，他眼也不眨都愿意拿出来，哪怕砸了也不可惜。
对徐亦锦来说，陆金颜才是最重要的。
陆金颜心里一暖，牵住他的手，默默在心里挑选了几种不错的香品打算放到铺面去拍卖。
她是看出来了，越是平常的香品，虽然卖的数量多，积少成多却远远不如拍卖的少量香品。
对贵女来说，价钱不是问题，就是需要绝对的独一无二。
既然如此，陆金颜便打算一个月推出一种极为难得的香品。
而且定下规矩，如果第一个拍下的人如果不愿意其他人分享，那么就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香品。
条件是这个拍下的人要每个月给出拍卖出的价钱，每个月就会有专门的丫鬟送到府邸去。
这打算一出，莹嬷嬷倒是担心了：“要是这人嫌弃价钱太高，撑了几个月便舍下了，后面要没人愿意捡这个香品来用，岂不是就浪费了？”
每一种罕见的香品都是有数的，扔一样就少一样，就这么放弃掉自然让她心疼得很。
陆金颜笑道：“能够拍下香品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毕竟不是只砸下银钱那么简单。”
来参加拍卖的女眷，有富商，也有官家夫人，甚至有些并非自个用，而是打算献给贵人的。
贵人要是用得高兴，舍下那点银钱虽然不算少，收获的好处却会更大，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弃。
就是有人中途放弃了，还会有人接着供，反倒他们才不必担忧。
唯一的麻烦是陆金颜的鼻子不行，闻不出味道就不能辨别香粉，需要人来协助。
但是做出的成品她依旧不清楚适不适合，要把香方就此交给铺面里的香师，别说莹嬷嬷等人，就是徐亦锦也信不过。
虽然那些香师都是重金请来的，但是谁知道香方在前，哪个心里憋不住，就忍不住泄露出去或者转手卖掉？
绵薄动人心，陆金颜也没打算考验这些香师。
十五却自告奋勇来帮忙：“属下擅药，易容的药粉都是亲手做的，或许能帮上忙。”
十六也擅长易容，愿意来搭把手。
陆金颜给两人一个简单的考验，把几种香粉混在一起，然后让他们各自在纸上写下。
这香粉是从几个她以前准备好的瓶子里拿出来，心里很清楚究竟是什么。
等两人写好一看，答案一模一样，一个都没错。
陆金颜立刻拍板让他们帮忙，对徐亦锦的心腹，她还是很相信的，当下低声告知香方，让两人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