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走夜路,一剪梅就害怕,但我觉得,走夜路虽然有点危险,却是引蛇出洞的最佳时机。三个人准备了一下,继续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朝前走。和昨天一样,我们三个人依次排开,还是老李开路。因为走的慢,所以体力消耗不是太大,磨磨蹭蹭的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停下来休息了二十分钟。等再次上路之后,我们就遇到了一片野林子。狼牙谷的林子,和北方的树林完全不一样,前面这片野林子,大部分是野生的芭蕉树,其中还有一些零星的无名植被。我们当时找大巴掌了解情况的时候,也询问了一些细节,狼牙谷这里气候使然,有些地方植被非常茂盛,需要一边走,一边开路,所以,我们准备了一把砍刀,老李拿着砍刀,把挡住路的植被都给砍掉。这样肯定会影响速度,在这片野林子里走了至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走到尽头。老李的腿脚不好,加上一直在开路,走到这儿就累的不行,我们只能坐下来再休息。老李叼着烟卷,坐在那里自己捶腿,一剪梅被昨天的事情搞怕了,一坐下来就朝我身边凑,挨的那叫一个紧,我嫌她腻歪,但又理解她的心情,就跟她聊一些轻松的话题,缓解一下心理压力。老李终究是上了点岁数,锤了一会儿腿,就耷拉着脑袋开始打盹。我没叫醒他,只是暗自叹了口气,跟老李这样的人结伴,是真的没办法。过了大概十分钟,一剪梅靠着我的肩膀,也昏昏欲睡,我想着走出这片野林子,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再补一补觉。就在这时候,一阵非常非常轻微的声音,被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声音是从我的正前方传来的,因为光线昏暗,视线也被茂密的植被所遮挡,所以我察觉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不清那边有什么。那阵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我暗中拿着手电,对准那边,猛然把手电打亮,光线直射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十米之外的几棵野芭蕉树后,有一团毛茸茸的影子,一闪而过。我看的不是太清楚,感觉好像是一条狗,但又不敢确认。那条狗一样的影子,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还没等我再继续观察下去,身后的老李突然喊了一声。我一回头,就看到坐在后面打盹的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他的两条胳膊使劲朝前伸着,但整个人却身不由己的朝后面飞快的倒退。我的头皮忍不住一麻,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两个看不见的人,正把老李朝后面拖。我来不及多想,挺身跑过去,捡起老李的砍刀,一路追赶。一剪梅害怕我们一走,留在原地的装备和给养会出问题,所以吃力的拽着两个沉重的背包在后面跟。一剪梅的速度慢,我只怕自己追的太快,把她给丢在后面,她又会出什么意外,权衡利弊之下,我只能先顾着一剪梅。就这么一耽误,老李的身影,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植被和夜色给淹没了,最开始,还能听到他的呼救声,等过了两分钟,老李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尽管情况不明,又身处在这种地方,但我也不可能不管老李。我继续带着一剪梅朝前追赶,野林子的地面上全都是腐败的落叶,腐殖土又滋生了大量的趴地植物,足迹难以分辨。我们朝前头一直追了大概有四五十米远,林子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种死寂,让人感觉心慌,我和一剪梅一人拿着一把强光手电,手电的光芒很亮,足以弥补夜间的昏暗。周围到处都是贴着芭蕉树生长的藤蔓,一片一片的。我慢慢的走了两步,心里的感觉非常强烈,我觉得,老李应该还在这片林子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对讲机。这玩意儿是我们做活的时候必备的工具,即便像二叔那样守旧的老派人,也不会排斥这东西。从我们进入狼牙谷之后,三个人始终没有单独行动过,所以一直没有用上对讲机。我回忆了一下,我的对讲机挂在腰里,老李的对讲机应该也在身上。我拿出对讲机,轻轻敲击了两下,很快,在几米之外,我听到了另一部对讲机接受信号的声音。而且,那部对讲机的指示灯已经开始闪烁,一闪一闪的红光非常的刺眼。那部对讲机就在几米之外,指示灯在闪烁,周围却没有任何的动静。我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对讲机挂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藤蔓上。只有对讲机,可是,却看不到老李。我的心在砰砰的跳动,一种危机感急速的蔓延,这是最让人感觉惊恐和无奈的,明明觉得危机四伏,却根本察觉不到根源。“那是二舅的对讲机。”一剪梅小声的说道:“怎么挂到那边去了……”就在这时候,在对讲机旁边那片密密麻麻的藤蔓之间,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衣角。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老李应该是被裹到这片茂密的藤蔓里面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被裹到藤蔓中间?我完全搞不懂,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急忙把那片茂密的藤蔓给扒开。果然,当我扒开藤蔓的枝叶时,一眼就看到了老李。老李靠在后面的芭蕉树上,身前身后全都是藤蔓。老李的嘴巴,被层层叠叠的细小的纸条和叶片给堵满了,但我觉得,他并没有丧失神志,因为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尽管不能发出声音,眼珠子却在骨碌碌的转动。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想先把老李给弄出来再说,藤蔓很多,而且柔韧,我丢下砍刀,从身上抽了一把匕首出来,打算把老李身上的藤蔓给割断。我这边刚一动手,老李的眼睛就在拼命的眨动,我们俩接触了这么久,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他。老李现在的眼神无疑在告诉我,让我千万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