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而行的思想,比西海岸快八个小时此时这硬朗的心脏走上走下,楼台开着贞洁的花这就是她,白天重复夜里的旅行而青铜刀跟了上来——虹影《回忆之灰》很久没联系火柴和阿亮他们,刚进门就被他们按在墙上。“老实交代,最近都和哪个姑娘鬼混去了?”“没有。”“没有的话怎么都不来看我们,你是不是都快忘了你是诗社的社长了?”求饶了半天,他们终于放开我。“火柴的新诗集获大奖了,小木,你也该写点东西了。”阿亮一边递给我一本火柴的诗集,一边对我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没写,等我写出来啊,都会让你羡慕的!”“滚球妈的蛋,净会吹牛!”阿亮大骂。他们骂完就陆陆续续地出去了,火柴要去拜访某个大诗人,阿亮等他们都走完后蹭到我身边神色诡异地问我:“你最近是不是都和赵青青在一起?”我嗯嗯地含糊回答一句,就出了大门,留下呆呆立在原地发傻的阿亮。没想到我还会见到颜颜。诗歌鉴赏课是我唯一雷打不动一直坚持上的课,我走进能容纳200人的大教室时,看见颜颜坐在第一排和旁边的女生高兴地谈论着什么。我假装没看见她,面无表情地经过她的身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拿出书低头便看。有些知道我和颜颜故事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我继续假装没看见,一本正经地看我的书。不一会儿,那个长着花白胡子的老教授夹着书来上课了。他长得很帅,尽管一把年纪了,但饱经风霜的老脸还是有棱有角。我猜想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帅小伙,有许多姑娘追。他也许有许多的感情纠葛,也许也曾为哪个女子奋不顾身。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个老教授忽然叫我的名字。连叫了两遍我都没答应,我旁边的同学用胳膊肘捣了捣我。“老师叫你呢。”我从冥想中惊醒过来,站起来。老头问我:“你就是曹小木?”我点头“嗯”了一声,老头继续盘问:“你是不是经常写诗?”“偶尔会写点。”老头说:“我早听说你的诗写得很不错,下星期一有个校级的诗歌朗诵会,我会参加,到时你也去下,念念你的诗。”我坐下的时候,看到整个教室里的人都侧脸看我,除了颜颜。我低下头,脸有些红。老头发话:“开始上课。”下课的时候,我继续低头坐着,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颜颜和身边的闺密走的时候,向我坐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有些悻悻地出了学校的大门,在门外给赵青青打电话。赵青青说她晚上有考试,不能来陪我吃饭,让我自己随便做点吃。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我点了好几个菜,第一个菜端上来的时候,我发现分量很大,我点的那些菜自己根本吃不完。于是我掏出手机想找个人陪我吃饭。在通讯录里看到颜颜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小木,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那么长时间没跟我联系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这段时间太忙了,也遇到了一些事情,你过来我们一起吃饭吧。”她说她就在学校,我便告诉了她菜馆的地址。十几分钟后,颜颜就站在了我的身边。很久不见,颜颜变得更加漂亮有气质了。吃饭期间我以为她要问我的近况。但她只是吃饭,什么都没问。吃完饭,我建议去校园里散散步,她说好。我帮她拎着她名贵的包,在学校昏暗的路灯下,我很多次都想伸手揽住颜颜纤瘦的腰肢,但每次刚伸出手就想到了赵青青。我们走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到了手里提着盒饭的赵青青。她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手都在哆嗦。“曹小木!你个浑蛋!”她一甩手将盒饭砸我身上,转身跑掉了。几分钟后,身边的颜颜才捅捅我:“去追啊。好好解释,要不带上我一起向她解释?”“不用了。”我异常平静地回答。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低头不语。颜颜拘谨地跟在我后面,到了我租的房子,我转身对颜颜说:“颜颜,谢谢你,你快坐车回去吧。”“小木,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这件事是我的错。”送走了颜颜,我独自上楼,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甚至想赵青青可能在屋子里吧。但开门后,屋里的冷清气氛让我瞬间明白,赵青青已经离开了。她收拾了她所有的东西:衣服,洗漱用品,化妆品,还有她的画。她给我留下了一张纸条,那张白色窄窄的小纸条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上面是赵青青娟秀的字体:炒菜的油在橱柜的最里面,被装米的袋子挡着的。赵青青从我的房子搬出去后,我一个人的生活开始变得荒冷苍凉,于是我从街上买了只狗回来养。天桥上人潮涌动,卖狗的老板被人流挤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笼子里装着几只灰头土脸的小狗,二十几块一只,当然不是品种狗,应该是乡下土狗。但狗还算可爱,我挑了一只最小的。我看见它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发抖,我怕如果许久没人买它,它甚至会被冻死,就将它买了下来。我在房间里给它用纸箱子做了一个小窝,它全身雪白,我于是叫它小白。L城已经入夏,公交车站许多女生都穿着暴露的裙子,露出了两条雪白而修长的腿。我怀里抱着蜷成一团的小白,排队上公交。身边有女生看见了我怀里的小白,她们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动物,发出“呀”的惊叹声,继而赞叹道:“多么可爱的小狗啊,瞧它的毛多白啊。”她们伸手想抚摸小白,我怀里的小白哼唧了几声,死命将头埋入我胸口。“哇喔,它害羞呢。”她们又惊奇地叫了起来。我抱着小白上了车,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多上车的人都想过来逗逗我怀里的小白,通常情况下小白都会因害怕而钻进我的怀里,并用呜呜的哼唧声表示抗议。下车的地点是蓝姬8号,小巴让我去参加芦苇草诗社的一个活动。我进门的时候,发现赵青青也在里面。我们对视了一眼,又慌忙避开对方的眼神。小巴适时的出现解除了我的尴尬,我装作很高兴,走到小巴和火柴的面前,像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一样,和他们兴高采烈地聊天,小巴和火柴很惊异我竟然养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狗。他们都想像公交车上的女孩子们一样抚摸小白,小白依旧很怕生,缩在我的怀里,不肯抬头。我继续和小巴、火柴聊天,然而,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聊天上。整个活动过程我都心不在焉,期间不断地偷看赵青青,她正在同一群新加入芦苇草诗社的年轻诗人谈话。赵青青同他们谈话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她很高兴,每次见到写诗的新的男性面孔,她总是显得很兴奋。我对于她的这种心态感到越来越不安,我会在她和某个男诗人亲热聊天的时候忽然生气起来。我知道,我开始爱上这个女生了。我越爱她就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开始失去她了,我已经得不到她了呢?小巴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他顺着我的眼神看到了赵青青。他有些神色黯然地问我:“你喜欢她?”我没有回答他,推说有事,急急地走掉了。我的狗,那条还很小、叫小白的狗一直在我的怀里低声哼唧,我抱着那条雪白的狗出了酒吧的大门。出门的时候,透过酒吧大门的茶色玻璃,我瞥见老薛满脸堆笑地出来迎接大家,赵青青扔掉那批和她聊天的人急急地跑向老薛的方向。我一晃出了酒吧大门,门外耀眼的阳光晃得我和小白都睁不开眼睛。我浪迹在L城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许多人无声地从我的身边走过。他们喜欢这吵闹的市井,喜欢物质胜过精神,那些在我身边滑过的一辆辆趾高气扬的宝马,那些在车里露着两条修长雪白大腿的姑娘,她们都那么喜欢这个城市的喧嚣。我如同一条游在鱼缸里的鱼,看着鱼缸外的世界,繁华无比,却是失语般的孤独。我一直游荡,直到暮色渐渐苍凉了整座城市。我抱着小白倚在一根有着繁复花纹的路灯杆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火柴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在现场。我握着电话,有种想哭的感觉。“我不舒服,提前走了,代我给大家道歉。”“小木,你是不是感冒了?你的声音好沙哑。”我挂掉了电话,蹲在路灯杆下开始哭泣,我想,我已经好久没有哭泣了啊,我的泪腺早已经干涸了。像许多哭泣的孩子一样,我哭累了就抹干眼泪,踏着暮色苍凉的大街回家。回到家,我饿了,怀里的小白也饿了。我想给自己和小白做饭,打开冰箱发现已经没吃的了。我翻出钱包发现自己已经将这个月的生活费提前花完。我拿起电话,思考能否给家里打电话要钱,但这是暑假,这种情况下父亲一定会让我回家,家里的饭不要钱。电话还未接通我就放弃了。我要自己赚钱。家教中心因为前几期经营不善,已经没有生源。但我还是不甘心,专门又跑去辅导中心找到老板,他领着我在空荡荡的教室转了几圈后无奈地对我说:“你看嘛,都没有学生了,再这么下去房租都快把人拖垮了。”出了辅导中心,我在大街上徘徊着又抽了几支烟,抽完最后一支烟的时候,我决定在这个暑假去找一份工作。我挨个儿给认识的人打电话,让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工资高一点的文秘方面的工作。许多人都说他们并不认识什么大官大款,很多人只是说给我留意一下,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话。两天后,一个先前诗会上认识的女生给我打电话了,说帮我找到了一家公司。他们的策划部文案策划人走了,正缺人呢。在天空还是鱼肚白的时候我就出了小区的大门,我第一次在六点前起床。挤上破破烂烂的公交车的时候,我在投币箱的变形的铝合金上看到自己枯槁邋遢的形象。我的衣服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换洗,我的头发只要超过两天不洗就会变得很油腻,会沾上很多的尘土,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过发了,那些长长的一缕缕的头发总会滑下来碰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总因此而发红、疼痛。那个我要去面试的公司矗立在L城最繁华的地段,那栋大楼里扎堆着很多公司,两部咯吱咯吱乱响的电梯门前挤满了上班高峰期神色慵懒的上班族。我站在那些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后面显得不伦不类,电梯门一开,无数提着公文包和包子、稀饭早餐的人群疯狂地向窄小的电梯挤,其场面一点儿也不比春运差。我被人群挤进了电梯,踩到了一个脑袋半秃的中年老男人的鞋子,我看到他脚上穿着海澜之家的鞋子。他在人声鼎沸的电梯箱里骂我:“你个哈怂,眼瞎了吗?”我被无数的人挤着,顾不上回骂他。我艰难地将手穿过无数的西装革履、无数的名牌包包,按下了我要去的楼层——29。手抽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短裙的年轻女人,我的手卡在了她的胸前动弹不得。她冲我笑笑,向后靠了一下,我急忙抽回我的手。电梯哗哗地向上运行,每一层都会走掉很多人。到29层的时候,只剩下我和那个被我触摸了胸罩的年轻女人。出电梯门的时候,我执意要她走前面。她出电梯门的时候问我:“你来这儿应聘吗?”我点点头,她微微一笑:“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人事经理。”第二天,我心潮澎湃地看着我新的办公桌、新的电脑,还有身边新的面孔。在同事们都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我偷偷地溜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外面林立的高楼。我从未站在这种高度看过这个城市,路上的车,人行道上的人真的变小了很多。我将脸贴在巨大的玻璃墙上,有种楼就要倒了的眩晕感。“又在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年轻的美女主任站在了我身后。“大家都去吃饭了,你怎么不去?”“我早上吃得多,现在不饿。”L城的夏天不似南方那般炎热,我还穿着廉价的薄薄的地摊货夹克衫。它很破旧,和穿它的人一样土里土气。早上策划部开会的时候,我因为冒头对一个案子提了意见,包括部门经理和副经理在内的许多人都用微笑和诧异的日艮神看着我,我很知趣地闭了口。在这个单位,我一直是一个异类。我会写诗,这成了我的资本,当然也让我显得异类。公司几乎没人会写诗,没有人读诗,诗歌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遥远的事物。策划部的工作很悠闲,以至于我更多的时候都是趴在桌上写诗。有时候部门经理会走到我的身后,不吭一声,偷看我噼里啪啦在电脑上写的诗歌。我发现他以后,他总是微笑着离开,脚步匆忙:“你写,你写,写得挺好的。”他们都纵容了我,或许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写诗的。第一个月领工资的时候,我比别人多领了几百块的电话补助和交通补助。他们直接给的现金。我拿着厚厚的一沓钱从财务室出来的时候,感觉心情非常舒畅,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喜爱钱的人。原来有钱的生活是那般美好啊。我怀揣着三千多块钱去买衣服,去肯德基买了很多的鸡块,去超市买了汽水、啤酒、万宝路的香烟。我扛着山一样沉重的袋子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