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尽山河疑宫阙

生逢乱世,身如浮萍,无根无依。 白瑾瑜:能在死前找到父亲,此生便无憾。 刘锦弦:我要逃开,逃开他的魔爪,就算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段思聪:世间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只是,我也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三个国家,一段尘封的往事,三人飘零的命运。 他说:我只要真相。 他说:我只要报仇。 她说:我只要活下去。

作家 薇珈 分類 出版小说 | 23萬字 | 109章
一、大理国
已经八月了,一线若有若无的桂花冷香溜进了马车里,熟悉的味道让刘锦弦的身子轻轻一抖。大汉国的皇宫里,就有一株桂花树。当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喜欢在桂花树下,命宫女内监摇动树干,点点黄花簌簌落下,她便开心得大叫,张着双臂,薄纱广袖随风舞动,她就仿若佛祖座前飞天仙女。
刘锦弦伸手,轻轻挑起竹帘,往外细看。
马蹄徐缓,街面景色一一掠过眼底。人们穿的服色与大蜀、大汉差别不大,少许低级官员头戴黑色头囊,高耸几要入云,侍者带着 尖顶帽。女子们衣衫艳丽,衣袖领口处装饰亲手绣成的茶花、祥云纹样,三五成伴,手里提着竹篮、背着婴孩,嬉笑着叫卖自家染的土布。男人们亦着长袖窄袍,匆忙行过,头上戴着黑色的大头囊,颇为醒目。
这里的空气很凉,这里的人说的话她已经能听懂大半,这座城叫大理城,不是她熟悉的兴王府。以前,她从未经历过这般凉爽的秋日,也未曾受命他人千里奔波过。而此刻,满眼异国的景色提醒她,她不再是大汉国的越城县主,她是大理国段思良王爷之子段思聪王爷身边的侍女瑟瑟。
刘锦弦偷偷窥了一眼马车角落上隆起的东西,一起在狭小的车厢里度过了那么多天,她还是很害怕的。深深吸一口气,刘锦弦挤出一个笑脸,冲着角落轻声道:“楚行首,我们到了。”
马车的角落里,隐约隆出一个古怪圆形,如巨大的炊饼。车轮被小石子绊得微微一跳,那“炊饼”如石头一般稳如泰山。
许久,那人幽幽一叹:“楚行首已死,娘子随意称呼便是,楚行首三字还请莫提。”声音嘶哑如蛇,又像是极粗粝的石头相互碰撞摩擦,听得十分难受,又如从地狱十八层爬出的恶鬼在寻觅仇家。竹帘细缝将高照的金阳割成线,几条金线如波浪般滑过她的下巴,只见着凹凸不平的结痂,不似凡人皮肤。只消得一眼,便能让人做上好几天的噩梦。
她真是十多年前名满正安城的青楼行首楚楚么?一开始见着街边乞讨的“人”时,饶是刘锦弦自诩有见识,也吓得退了好几步。这是人么?这是什么人啊?
白瑾瑜斜睨她:“你别不信,十多年前,她就是正安城里最红的行首。”
“这就是二哥……王爷要找的人?她能有什么用?”
白瑾瑜附在她耳畔,低声说:“有没有用,段王爷说了算。我们就是要把她送到大理去,送到段王爷面前。懂了么?”
她懂,当然懂。就算这是吃人怪兽,她也得忍着害怕恐惧,把楚大娘送到段思聪眼前。此人是她和白瑾瑜打听了多日才寻到手的,怎么可能赶走?这么十多日,刘锦弦倒是看习惯了她这张脸,怕也没了。只是不明白,段思聪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寻这样的一个女人?
这问题盘亘在刘锦弦肚子里,问不得说不出,何况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离着皇宫不太远的一处小客栈里。至于为什么是这里,刘锦弦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切早就安排妥当,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便成。每到一处,吃、行、住俱不需操心,就连驾车人都是哑子,从她二人上车到下车,奔波千里,驾车人稳坐在车辕,如铜人一声不吭。
马车在一家小而精致的客栈门前停下,刘锦弦认出离着皇宫不远。的一家小客栈刘锦弦先给楚大娘带上帷帽,这才跳下马车,转身伸手扶她下马。
楚大娘走路很是艰难,下马车都颇费力气,走一步倒要喘上三口气,刘锦弦都为她捏把汗。她的腿、腰都严重折断过,只能用右腿拖着左腿,深深地弓起背,像一棵被狂风吹得倒在地上的老松,挪动前进。头发只余了一小半,另有大半是如老松树衣一般斑驳的头皮。黑色的帷帽遮住她全身,叫人看不见她的脸和身子,否则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客栈敢收他们三人入住。
刘锦弦很是担心楚大娘会一口气提不上来,猝死在半途。从正安出发前,白瑾瑜郑重对她道:“你们两个女子在车里,我不便同行,只在暗中保护,你放心便是。”
刘锦弦狠狠啐他:“这时候想起便与不便了?救我的时候也没说不方便呐。”
白瑾瑜笑笑不说话,只是看刘锦弦。路上为了方便,刘锦弦早就是一身短衣窄袖,精神又干练。她见白瑾瑜这般盯着自己,佯怒道:“看什么看?”
“没你以前好看。”白瑾瑜笑道。说这话时,他身旁的瓶架上摆着一只茶褐色邛崃窑瓷瓶里,正插着一支桂花。浅金的小花配上白瑾瑜柔和的眉眼,雪白的墙壁,鸭蛋青的邛布袍,是秋日里稍有的春情。
刘锦弦故意嘟着嘴,掩下点点欢喜。是啦,以前的自己才好看,不用顾忌谁,张牙舞爪的日子最是恣意。但是,要活下去,过去的刘锦弦已经死了。
“可是……”,刘锦弦的目光往里转了转,“她到底是谁?你和段思聪那么神秘,是要做什么大事么?”
“也罢,这话我也只说与你听。”白瑾瑜放低了嗓音,道:“你知不知道十多年前正安城驿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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