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乱认识楚云昭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人原来就做过拍档,后来秦乱因为女朋友出了事故,受到太大打击,选择避开乱世,找了个僻静的小城隐居。但是他心头压抑的火气从未消减,这也是他不爱跟人讲个人故事的原因之一。他等了三年,楚云昭终于愿意出手帮他,这个机会,他不想再错过了。可是就这样答应,又觉得草率,他陷入沉思之中。“哦,对了。”楚云昭忽然想起来温茹的事情来,“我还可以介绍一位朋友给你,你见到她,一定会感到惊喜的。”温茹那张脸,简直和秦乱故去的女朋友沈妍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秦乱似懂非懂,但是看到楚云昭脸上古怪的笑容,便猜到了八九分,他说的事情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还要犹豫吗?”楚云昭把空酒杯倒扣在吧台上,“好吧,我不勉强,条件我保留,今晚我会在这里停留一夜,明早出发,如果你愿意继续做我的拍档,就到码头来找我。”楚云昭在秦乱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起身,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我很愿意将朋友的心事扛在肩上,当成自己的使命。”说罢,他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而去。秦乱的心里犹如缠了一团乱麻,和瑟缩在角落里的小偷对视一眼,看着他酸楚的表情,把楚云昭扣在杯底的钥匙丢给小偷。小偷解开手铐之后,低着头,站在吧台前等待秦乱的处罚。秦乱看着他,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钞出来,放在小偷面前。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大人,可以没文化,但要学会怎么做人,你这已经是第三次在我店里偷东西被人抓住了。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帮你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这钱,先拿去给你母亲看病吧……记住,再困难也不要丢了生活的勇气。”小偷小心翼翼地接过秦乱手里的钱,那一叠钞票放在手心,他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他支支吾吾着,嘴里发出奇怪的模糊音。他是个哑巴。或许是良心发现,小偷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吧台前,朝着秦乱磕了两个响头,拿着钱跑了出去,跑进了模糊的夜色当中。望着那道身影,秦乱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松动了。第二天,酒吧贴了闭门谢客的封条。楚云昭如愿在码头见到了叼着烟卷、头发被海风吹乱的秦乱。两人没有多说话,隔着几步远,相视一笑。后来,秦乱问楚云昭,“如果我那天没有去见你,你会有怎样的打算?”“没有任何打算,我完全是在赌。”“赌运气?”“不,赌我是否足够了解你。”秦乱跟随楚云昭回到了江北市。对于忧郁系大叔的到来,柳玥雯表示很意外也很高兴。互相认识以后,她把悄悄对楚云昭说了一句话,“你越来越像西天取经路上的孙猴儿了,遇到困难开始学会搬救兵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楚云昭耸了耸肩,得意地笑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切,明明能力不行却非不承认,总找些有用没用的借口。”柳玥雯瞥了他一眼,把一摞资料摆在办公桌上。楚云昭翻了翻,“全是这次案件的?”“不然呢?”柳玥雯双臂环抱在胸前,“本姑娘昨晚加了个班,把那些犯人全都审完,这里面有他们的口供、尸检室送过来的资料和一些细目照片,还有之前我们一起整理的失联人口资料。”“你简直是劳模啊!”楚云昭感慨道。柳玥雯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哼,你以为就你很努力很厉害,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你这完全是智商不够,辛苦来凑啊!”楚云昭摸着她的头发笑道,那亲昵的动作让柳玥雯脸一红。要知道,这可是在办公室。他这一举动带着几分明目张胆挑逗的意味。“你这话有些过分啦!”柳玥雯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扭头走开,“资料给你了,你自己看吧,记得看到精彩的部分默默夸我几句就好了,本姑娘要回家睡觉了,下午我会回来开会的。”“慢走不送。”楚云昭摆了摆手,小声喃喃了一句,“傻妞儿。”“这姑娘很有意思。”秦乱在一旁看完两人拌嘴全程,最后感慨了一句。“你要是喜欢可以介绍给你呀!”楚云昭漫不经心地说。“你才不会舍得呢,别以为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秦乱笑道。他凑过去,把档案里的法医鉴定资料和细目照片抽了出来。那些照片和楚云昭交给他的雷同,昨晚他就已经看过了一部分。虽然隐居在小城镇做了几年酒吧老板,但是秦乱的资深法医职业病并没有改掉,所以他认真地看过了照片。尸体刺绣,死亡微笑,空腔尸体,诡异至极的东西,恰恰是他们这一行人喜欢的。楚云昭则在翻阅着笔录,但是对于尸体的事情,那些人似乎并不了解太多。这样处理尸体的用意何在,成了一个迷团。秦乱看着手里的照片,眉头皱的很深。楚云昭扭头,“怎么样,是不是很怪异?”“怪是怪,但并没有特别出奇。更不是灵异事件。”秦乱说,“这应该是两个变态的杰作。”“两个?”楚云昭一怔,茅塞顿开,“怪不得我从尸体的角度侧写不出完整的人物性格,就算侧写出来了,最后放在一起也是矛盾的。两个人,这个解释太合理了!”“法医部门给了死亡鉴定,这个应该是没错的。但是,资料上面写着都是抛尸,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其他的一些东西是没法确定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去尸检室看一下尸体再做定论。”秦乱面色沉静地说,“而且,我也很想看以看,没有脏器、却满身刺绣的尸体,到底是个怎样奇特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