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沉默很久，才试探着又道：“霍先生，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一场乌龙？毕竟瑞京这圈子里，那些富家太太争风吃醋搞小三的肚子，也不是稀罕事，可能真的错认成许小姐也说不定……”
霍廷昀从后视镜里静静看着他，于是程实越说声音越小。
这几个星期以来，他说的不该说的话，比这半辈子都多。
霍廷昀明白程实的用意，他希望大事化小，及时止损，避免自己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程实，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来老爷子手里的人，甚至开始考虑接手霍氏的公司吗？”
霍廷昀问。
程实把车停在律所楼下，等着老板说下去。
“因为这次许赞出事，让我感觉到，暗处似乎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作祟，而以原先的我，根本护不了她周全。”
程实在后视镜里的脸怔住了。
原来霍廷昀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或者洗脱罪名。
他不惜主动涉险，就为了护许赞周全，还何谈自保。
霍廷昀说完，便推门下车。
程实将车停到停车场去，决定以后绝不再多一句嘴。
*
林渺开车来到紫苑楼下，坐在车里，挂断孙哲爷爷的电话，微微勾一勾嘴角。
烫手山芋果然又回到了许赞手里。
事情都按她的预想在进行，偶尔会有一种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错觉。
她下车上楼去。
看到姚雪冰的脸，林渺又一次被吓了一跳。
姚雪冰做了双眼皮手术，夸张的欧式大双，还没有完全消肿，青青紫紫的。
不止眼睛，她整个脸都透着一种诡异的肿胀感。
林渺扫了一眼茶几，上面放着一大堆护肤品，还没开封，牌子和上次去美容店买回来的那一批一样。
“看来，这美容店没少去啊。”林渺笑着说。
“上次买的那些……用着效果挺好的。”姚雪冰有些不好意思，将那些瓶瓶罐罐抱起来往卧室去，走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回头扭扭捏捏地问，“伯母您要不要拿两样回去用？”
林渺嘴角勾着一抹笑，摆摆手。
她跟着走到姚雪冰卧室去，看到床上椅子上铺满了衣服，很多还没有剪标签。看质地样式，都比较廉价。
姚雪冰又手忙脚乱地收衣服。
林渺笑了：“呦，这么多新行头，要干大工程啊。”
她不过随口调侃，姚雪冰却认真起来，抿抿嘴：“上次您和我说的话，我后来仔细想了，觉得挺有道理的。人家都说，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和对自己不够狠的女人。我想我得再努力一点，才有可能抓住机会……”
林渺没怎么听她的蠢话，心思都在别处，她把椅子上的衣服拿开，优雅地坐下来：“手头这么宽裕，上学期间没少攒钱？还是家里给力呀？”
姚雪冰脸色一顿，勉强笑笑，垂眼接着收衣服，回避了这个问题：“也没有了……”
林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里藏着一抹笑。
*
孟巡的秘书小李突然结婚了，给整个机关的人派喜糖。
办公室的门开着，孟巡听见小李在走廊里和要好的女同事聊脱单经验。
“……嗐，我俩本来是发小，好‘闺蜜’那种。今年他创业失败，又被恋爱七年的女朋友甩了，拉我出去喝酒，一边喝一边哭，我突然发现，诶我怎么有点心疼他呢？后来借着酒劲儿，我就把他给睡了哈哈哈……”
小李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本地女孩，人逢喜事精神爽，嗓门儿比平日更高了些。
“第二天醒了酒，我俩就去把证儿领了，根本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人这辈子，就活一冲动哈哈……不过你知道吗，后来他和我说，他故意在我面前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让我心生怜爱……我跟你说莉莉，千万不要心疼男人，不然结果就是把自己搭进去……”
孟巡在办公室里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周五的时候，孟笑晗难得按时下班，还让许赞把晚上时间空出来，说要在家里吃火锅。
许赞回到家，发现她简直把火锅店都搬回了家里，食材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干嘛弄这么隆重，咱俩哪吃得完啊？”
孟笑晗一边拨电话让人送蛋糕，一边说：“谁说咱俩吃啊，今儿要给孤寡老人过生日。”
许赞没反应过来，就听门口响起孟巡佯怒的声音：“说谁是孤寡老人呢？”
孟笑晗被抓包，嬉皮笑脸耍贫嘴：“就是就是，谁是孤寡老人啊！这儿只有两个青春美少女，和一个英俊潇洒的魅力大叔！”
许赞赶紧恭敬地朝孟巡笑笑：“孟叔叔，生日快乐。”
孟巡摆摆手，叹一口气：“唉，又老了一岁啊。”
许赞有些怔愣，不过是须臾功夫，她却察觉到孟巡似乎和前阵子有些不一样。
三个人坐下来吃火锅，孟笑晗还买了啤酒，许赞只象征性地在碰杯时抿了几口，孟巡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孟笑晗一个人活跃气氛，终于受不了了，拍拍许赞：“我二叔因为逝去的青春而低落，你怎么也不说话！”
许赞还没说话，只听孟巡淡笑道：“小许怕是……不愿意让我在这儿吧。”
许赞惊呆了。孟笑晗也愣了。
“这段时间，我感觉你，一直躲着我啊。”孟巡看着许赞，微笑着说。
孟笑晗看看二叔，又看看许赞。
许赞脸涨得通红，连连摇头：“我没……没有啊，孟叔叔您是不是误会了……”
孟巡又仰头干了一杯酒，接着道：“我最近，确实对小许有些不同寻常的关注。”
许赞的脸白了。孟笑晗不知不觉张大了嘴。
“那是因为……”孟巡朝许赞看过来，温和而怅然地笑了笑，“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
关于李父口中那个另一方，霍廷昀查不到半点线索。
但他始终记得，李父说漏的那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女人和你也有关系”。
这说明，幕后的那个人确实是冲着许赞去的。
可他顺着这条线捋，却怎么都捋不出头绪。
许赞怀孕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就算传到肖绮宁的耳朵里，目前的肖家，也没有能量指使李家做这种事。
更何况，按照之前传出去的口风，许赞怀的也不是他霍廷昀的孩子。
等一下。
霍廷昀靠在办公椅里，突然睁开了眼睛。
之前在圈子里隐晦传播的，一直是孟家千金孟笑晗，新婚不到三个月就被老公和闺蜜绿了，小三怀孕逼宫的豪门秘辛。
虽然也有人传孟笑晗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但这件事，确实称得上是一桩丑闻。
而孟家，在瑞京城里，是唯一可以和霍家相提并论的姓氏。
“是孟家……”霍廷昀喃喃出声。
程实也站在一边，闻言皱一皱眉，很快就也想通了这里的弯弯绕：“孟笑晗？”
霍廷昀轻轻摇摇头：“孟笑晗还不至于，她也没有这份心机。”
“是她爸。”程实恍然。
孟笑晗的父亲孟远，荤素不吝，确实是个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主儿。而孟家和李家又是世交，李家为保密而不惜得罪霍廷昀，也就说得通了。
程实终于如释重负，不管敌人多强大，暴露出来的总不会像隐藏在暗处的那么可怕。
“这孟老大也真行，女婿找小三不搞那个男的，倒冲着一个女人的肚子使劲儿。”他嘲讽地说。
“不对。”
话音刚落，霍廷昀的眼睛却又眯起来，“以我对孟远做派的了解，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勒令女儿离婚，然后搞的那个女婿身败名裂远走他乡……”
“所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