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赞很不适应如今的霍廷昀，明明戏谑的态度如旧，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暧昧又温柔。
“霍先生，我只是个普通社畜，我不能说请一周假就请一周假，工作都没交接……”她试图和他解释难处。
“许赞，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霍廷昀好整以暇地说，“当然，如果你实在为难，我也可以代劳。”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卷土重来，许赞皱起眉，一时没说话。
霍廷昀叹一口气，笑着说：“我倒不是勉强你，只是……最近每次程实帮我换药，都牢骚满腹，念叨着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老爷子去，我觉得，我快要按不住他了。”
告诉霍老爷子？那怎么行！他怕是要把段钊活活扒一层皮才能解恨。
“我去请假！”许赞脱口而出，“我这就去，以后，以后我帮你换药。”
她听到霍廷昀的低笑声：“……好啊。”
许赞硬着头皮向主任请了一周年假，又回家收拾常用的衣物，和姚雪冰谎称要去出差。大概明天就要搬到霍廷昀那里去了。
箱子收了一半，霍廷昀打电话过来：“下楼。”
姚雪冰的眼睛如同追踪器，幽幽怨怨看过来，许赞心生不快，皱一皱眉，捂住电话穿着拖鞋往外走。
她很久不做人家的情人，生活细节上不像从前那么精致了。
霍廷昀靠在车边，看着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珊瑚绒家居服，头上包着小猪佩奇的干发巾，踢踢踏踏走出来，不由笑得低下了头。
许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打扮，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扯下干发巾，用手把海藻一样的长发胡乱理了理：“这么晚叫我下来干嘛？”
“头发干了吗就摘？”霍廷昀抬手摸摸她发顶，“上车吧外面有风。”
许赞以为他有话要说，脑袋也确实有点凉，拉开车门上了车。
霍廷昀也坐进去，发动车子，帮许赞系安全带。
许赞惊呆了：“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儿？”
“意大利。起飞时间快到了，我们抓点紧。”霍廷昀把车子开出去。
“什么意大利？什么起飞？”许赞瞪大了眼睛，简直要疯掉，“我穿着睡衣啊！我什么行李都没带！”
“私奔嘛，带什么行李。”霍廷昀目视前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他是真的开心。
许赞抓狂：“要奔你自己奔，停车让我下车！”
不穿睡衣出门，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后的底线。
“好了好了，”霍廷昀腾出右手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都给你准备了，在车子后面，你别着急。”
许赞朝后看一眼，大大小小的名牌购物袋塞满后座。
真是有钱又有病啊。
她气呼呼地转回来，忍了又忍才勉强缓和语气：“你不能早点和我说一声吗？”
“早说你会同意吗？”
“现在我也不同意啊！”许赞又炸了。
“现在，至少你在我身边啊。”霍廷昀握了握她的手，眼睛弯起来。
*
孟巡今天照例加班到很晚，准备下班时，他拉开抽屉把笔记本收进去，目光扫到抽屉一角的一块暗红色的布。布料粗糙，上面还隐约带着油渍。
孟巡在那块布上抚了抚，将抽屉关上了，眼神带着愉悦。
秘书小李走进来，跟他确认明天的行程。小李是孟巡老上级的女儿，算是关系户，性格活泼，对孟巡也是亲近大于尊重。
小姑娘今天扎了条斜斜的蜈蚣辫，很时尚的样子。
孟巡签完了文件，看了小李一眼，难得谈笑一句：“这么晚不下班，不用和男朋友约会吗？”
“男朋友？没有，女朋友一堆，哈哈。”小李把文件夹收起来，“马上走，约了人剧本杀。”
孟巡靠在椅子上：“你们这些小姑娘，都不着急谈恋爱，打算几岁结婚啊？”
小李靠在桌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不结婚，但我爸妈肯定不会放过我。我今年二十五，三十之前结吧。”
二十五，那个小姑娘也是二十五。
孟巡有些若有所思：“还挺着急。其实趁年轻先拼一拼事业也不错，等一切都稳妥了，再找个成熟稳重靠得住的，一起白头到老。”
小李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从他桌边站直身体，嘻嘻哈哈道：“我也这么想，先好好工作，过两年有资本了，小奶狗小狼狗统统体验一遍。”
孟巡回过神，垂下眼笑笑：“胡说八道的，小心我哪天告诉你爸。去下班吧。”
小李出去了。孟巡笑容一点点隐没。
时间不等人啊。
他回到家，看见孟笑晗又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问到：“你爸妈一回英国，你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您这儿离我单位近嘛，明早可以多睡一会儿。”孟笑晗眼睛长在手机上。
孟巡坐下来：“你这丫头，结了婚怎么还这样，你不应该回去给老公做做饭，一起说说话？”
孟笑晗捧着手机站起身，往房间里走：“打住，别提。”
“怎么，那陆行舟对你同学还不死心？”孟巡看着她背影问。
“……死不死心的，他也没戏了……”孟笑晗心不在焉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和那姓霍的比，他哪够瞧啊……”
孟巡拿起遥控器的手停住了，微微回头：“你说什么？”
“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二叔你别老打岔了，”孟笑晗嘭地关上卧室的门，“我又输了！”
孟巡坐在沙发上，目光深沉，久久不动。
*
机场外，许赞在车上换了一身休闲服，推门下车。霍廷昀等在外面，看着她笑了笑。
程实走过来，把一叠机票护照等证件交给霍廷昀：“许小姐的手续都在这里了。”他顿一顿，“霍先生，真的不用我跟着吗？”
霍廷昀挑眉看他一眼。
程实闭上嘴，又走到许赞面前，欠一欠身：“许小姐，霍先生的伤口还需要仔细护理，请您一定上心。”
许赞对程实的态度比对他老板好太多，也赶紧弯弯腰：“程助理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霍廷昀有些无语，拉起许赞的手往机场里走。
许赞第一次坐头等舱，看着像单人床一样的座椅，心中感慨有钱人实在奢侈。
空姐走过来：“霍先生，给您还和往常一样准备吗？”
霍廷昀点点头：“这位小姐和我一样，”他想了想，“给她加一条毯子吧。”
很快，空姐把眼罩耳塞拖鞋等等送过来，霍廷昀将毯子卷了卷，塞到许赞腰下：“时间太长，垫着腰舒服一点。”
许赞有些不适应，停了停才轻轻道了句谢。
飞机起飞，时间也晚了，许赞很快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上的晨光透过飞机窗口射进来。
许赞带不惯眼罩，早就摘了，阳光亮亮地晒在眼皮上，她迷迷糊糊地皱一皱眉。
同一时刻，她感觉到有人探身过来，将她身边的窗子轻轻拉上盖板。
随着那人的靠近，熟悉的雪松香萦绕鼻端，迟迟未退。
许赞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下一秒却有一抹温热柔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