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还觉得，你能够杀得了我么？”白衣盯着姜惊雄，目光清冷道。

    “呸，孽障，你不过是倚仗天书之威，能在这山市之中称逞凶，倘若是在世间，我一根手指能碾死你千百次！”姜惊雄吐出一口血沫，一脸倨傲。

    他虽败，但眼中愤怒与杀机却不曾因此减弱半分，反而因此几分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白衣破皮抽筋的意味。

    对此，白衣仅是不屑一笑：“你们这些所谓的古族，最大的臭毛病，就是过于自信，认为自己底蕴深厚，世上没有你们办不到的事， 而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群夏虫井蛙而已。”

    说着，白衣同样寻来一柄刀，丢在姜惊雄面前，道：“杀你这等人，只会脏了我的手，你自裁吧！”

    却不料，姜惊雄竟看都不曾看那刀一眼，只是缓缓挣扎着站身来，双目死死盯着白衣道：“世上没有自裁的古族之主，孽障，你若有本事，便来亲手杀我，也好让世人看看，你是如何弑父的？”

    原本，白衣内心一片平静，直到听闻“弑父”二字时，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便被彻底点燃了。

    他手中霸神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落，重重抽在姜惊雄的肩膀上，将姜惊雄砸得直接跪下去：“从葬魔天渊到十里梅坞之前，我无名无姓，你是谁的父亲？”

    “我剔过骨，割过肉，浑身上下，更无一丝姜氏血脉，时至今日，你竟还有脸提‘弑父’二字，堂堂古族，莫非仅是一群不知廉耻的东西么？”

    白衣怒斥之间，再度伸手一挥，一道灵罡直接抽在姜惊雄的脸上，将其抽飞出去，他的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我早就说过，姜家生我一次，我以三条命相还，是你依旧冥顽不灵，一再咄咄相逼，而今败寇之身，却又搬出人间道义来压我，看来，所谓的古族之主，与无赖并无区别！”话音落，姜惊雄的身躯再度倒飞出去。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孽障，欠你姜家因果，那也不过是你自恃强大，认为我是弱者，倘若我有轻易灭你姜氏一族的力量，你便只会敬畏，这才是人心！”

    ……

    有些事，白衣从前可以忍，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短短片刻间，姜惊雄的身躯，不知被打飞出去多少次，直到天边，有一道遁光掠来。

    那身穿白衣的少年，依旧戴着那张面具，只是他手中却没有白衣相赠的天子剑。

    看到这身影时，姜惊雄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愤怒，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白衣一枪抽倒在地上。

    再度看到这少年，白衣心中却再无半点欣慰，脸上更是冰寒一片，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面具少年一直走到距离白衣不足三丈的位置，才止住身形，伸手将面具缓缓摘下，露出面具下的那张稍显稚嫩，却满含硬气与锋芒的脸。

    这一刻，白衣也真正看清楚，原来此人正是那位姜家真龙，姜天一，不过白衣对此，似乎并无丝毫意外。

    在他看来，倘若是对自己不重要的人，不论他是谁，都没有关系了。

    而此时，姜天一则望着白衣，眼中竟直接滚落两行清泪，身躯亦缓缓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姜惊雄顿时刺目欲裂，快要被气炸一般，怒斥道：“逆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身为古族姜氏的少主，你竟敢向一个孽障下跪，还不给我站起来，姜家儿郎，宁死不屈！”

    姜天一则如充耳不闻一般，只是对着白衣轻唤一声：“兄长……”

    而后，他便哭得泣不成声。

    “站起来，我与姜家的血脉亲缘，早已被姜惊雄亲手断去，并不是你兄长！”白衣提醒道。

    姜天一则依旧跪在地上，道：“当我知晓，你是我兄长的那一刻，我曾激动万分，可当了解那些过往时，心中有得便只剩愧疚与心痛……

    兄长，是我没用，连一柄剑都保不住，那是兄长亲手所赠，到头来却成为杀向兄长的致命利器……”

    白衣吸了一口气，对他道：“我不愿听这些，直说你的来意吧。”

    姜天一听闻，看了一眼姜惊雄，道：“我知道父亲——”

    白衣打断他，纠正道：“是你父亲！”

    “是，我父亲对你造成太多无法弥补的伤害，令你遭受了许多苦难，这一切，总需要有人来偿还，人言父债子偿，我愿用我这一条命，来平息兄长心中的怒火，只求我死之后，兄长莫要再迁怒姜家，也莫要再被仇恨所折磨，如此，九泉之下，弟心安。”

    这一刻的姜天一，竟是一副悔罪之姿，说完这些之后，他又郑重地朝着白衣叩了三个响头。

    叩得额头开裂，鲜血染红眉峰时，他抬起头，望着白衣，带泪的眼中流露一抹凄然的笑意，嘴里轻声呢喃着：“同穿白衣共染血，此生也算为弟兄……弟兄，其实不是朋友……”

    “兄长，往后余生，你一定要多保重啊……”话音落，他手中出现一柄青锋，猛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天一！”

    这一刻，一向狠辣地姜惊雄终于慌了神，发出一声凄怆的震吼，然而，他身受重伤，想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了。

    鲜红的血迹，再度沾染他的白衣，然而，那剑尖却只是刺入胸口半寸。

    最后那一瞬，白衣终究出手了，千机灵罡将剑刃死死缠绕，令其无法动弹分毫。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与姜惊雄之间的恩怨，你本性善良，我不愿伤你，回去吧。”说罢，白衣直接夺了剑，弃之一旁。

    姜天一见此，则一步步跪过来，直至跪在白衣脚下，哭泣道：“若不让我死，又该让我如何选择？一个是我父亲，见父死而不救，是为不孝，一个是我兄长，我这一生，哪怕是死，我也不愿与你为敌啊，兄长……”

    “罢了……”

    一声叹息过后，白衣似乎彻底放下了一切。

    他扶起姜天一，而后盯着姜惊雄，声音冷冽道：“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但伤害过后，永无原谅，你也不必再想着杀我，我今日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哪怕是在世间，我一人站在姜家大门前，你也杀不了，因为在你杀我之前，我能让整个姜家覆灭！

    我知道你不信，你甚至以为，先前姬家那五人的暴毙只是个意外，如今，我便能告诉你，就在方才，古族姬氏已被灭族了。世家之广，凡拥有姬家血脉者，不论身在何处，皆难此劫，哪怕在道墟山市也不例外，一切等你回到世间，看到姬家的下场之后，自然明白。

    姬家可以灭族，姜家同样可以，古族并非无敌，你若不信，大可继续来杀我！”

    白衣这一番话，虽未动刀枪，却是诛心之言，将姜惊雄心中的古族傲气，直接踩碎。

    也让他知晓，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所谓的古族，有多微渺。让他明白，这个一向被他视为孽障的少年，掌控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这一刻，他可以保持质疑，但这一切的事实，都写在世间的事实里，写在古族姬氏的废墟上。

    “谢兄长开恩，兄长保重。”

    姜天一郑重行礼，而后搀扶起姜惊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