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娘?” “颦娘?” 有人在叫她,姬姒虚抬双眼,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遂即又闭上了。 马厩外絮絮白雪还在下,一个白胡子老头提着灯笼凑近,在姬姒脸上一照,“颦娘,吃点东西。” 老头子在她嘴巴边放了个包子喂她,姬姒却饿的没力气张口再吃了。 “看,”琼楼的管事说,“就是她。” 这会,站在马厩之外的几个才出声。 “打死了?”一个女声好奇问,似乎凑近了端详她的脸,姬姒闻到一股淡淡馨香,转眼离她而去。 秦珺捂着鼻子退开,管事的说:“姑娘放心,死不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了,命大得很,就是饿上七天给口参汤亦能活过来。” 少女不甚自然的咳了咳,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进姬姒耳朵里,她责骂道:“怎么这样草菅人命?” 管事的一愣,不大高兴的说:“颦娘本就是贱籍,要打要杀要卖当然是主子说了算。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就草菅人命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声道:“莫顶嘴,仔细你的皮。” “算了锦绣,”少女说,“就这样吧,套个车把她弄上去,我带走了。” 管事的诧异,“姑娘真要赎她?” 姬姒昏昏沉沉的睡去,再次意识模糊的醒来,是听见房妈妈尖声与人争吵讨价还价的声音。 姬姒撑开眼皮,眼前光芒乍起,竟然又到了掌灯的时候,一盏灯笼灯照着她的脸,那人再度端详过她的脸,似乎在分辨自己死了没死。灯笼撤走了,姬姒重新被黑暗笼罩,只能依稀辨别出灯光模糊的光晕后站着几个人,虚影一般看不真切。 房妈妈和管事还有看守马厩的马夫守站在两旁,几人正中间站着的是个少女,少女一身锦衣裘袍,戴着从头至脚的帏帽,灯笼打在她面前,像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房妈妈:“这可是南方林氏一族战乱走失的孤儿,林姓是大家族,三百口人全死了,唯留这个长相貌美的女儿,出生容貌都是上佳。容妈妈我在□□一年,不定就是琼楼的新花魁了,哪能这么便宜卖给你了。” 少女摆摆手:“要多少钱直说就是了,打什么机锋。” 房妈妈一愣,不妨她说话办事这么大手笔,竟然想着要不要喊出一个天价。 上京,名流遍地,一只脚落下来随便都能踩死几个贵人,这小姑娘贸贸然跑来青楼说要找人,她开始还觉得是玩笑。猜想莫不是哪家公子哥的主母? 来给公子招□□,也是少有听说,不过即是替自家相公找个房里的人,对身份如此忌讳也有道理。可再想,这少女看起来实在年幼,不说已经嫁了,就算嫁了也是新入门,怎么就来替新婚相公来物色妾室了?是嫌自己后宅太安宁了? 不能够不能够,房妈妈转念又一想,大周民风开放,难不成这姑娘竟是个磨镜?因是未出阁,闺房寂寞才掩人耳目跑来提了干净□□?房妈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是以,房妈妈眼珠子一转,为难的看着少女,“这……这丫头还是干净身子,姿容身段都是上层上的好,不日就要挂牌了,那些个太学的公子都与我订了她的初次,……姑娘将她买走了,我实在不好向那群世子交代啊。” 秦珺不耐烦,“她就一个人,有几个初次给你卖,你怕什么,若是有人找上门来你就、你就报何公子的名号,我家少爷自然给你担着。” 秦珺随口胡诌了一个姓氏,说完了,在身上左右翻翻,于腰上摘下一个玉佩,递给房妈妈,“若有人问起,你就以此为凭证。” 玉佩在眼前一晃,房妈妈赶紧抬手将玉佩捧在手心,打量两眼后,发现这物什竟然能遇人温度变化颜色!顶是这东西,亦能赎好几个一等□□了!这女恩客,当真是出手极为阔绰! 房妈妈掩下笑意,“一百两。” “给她。”秦珺说。 锦绣旋即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房妈妈。 房妈妈眼珠子一转,“哎哟我的小姐,我说的是黄金呐!” 秦珺气笑了,“套车吧。” “快快快!”房妈妈欢欣鼓舞,“牵马套车,给颦娘抱几床褥子铺一铺。” “姑娘,可要帮你寻个郎中什么的?”房妈妈一脸谄媚。 秦珺摆手,“不必了。” 眼见入夜又要飘雪了,房妈妈堆上笑脸,“这天寒地冻的,万一……” “死了也算我的,”秦珺说,感觉手里的手炉都快凉了,催促道,“再废话本姑娘就反悔了。” 房妈妈顿时白眼一翻,转马踹了一脚马夫,“还不快点!” 姬姒离开了马厩,马粪味淡去,转而是清醒泠冽的新雪味,她抬头,勉强撑开眼皮,马车从琼楼正门经过,垂帘被掀起,外面是喧闹不已的闹市,人声鼎沸,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