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说的庄园,其实是座很典型的白族围楼,从天上往下看,像是倒扣下来的大钟。 围楼建在离大理市约五个小时车程的小山村里头,村子依山而建,围楼在最高处,确实有点像西方中世纪贵族建城堡的习惯。 村子里头都是白族人,老老少少都围着头巾,女人带着银饰,放在不了解的人眼里,可能会把他们认作苗人。 听到覃一成跟我介绍他们是白族人,村民们都很高兴,显然对经常被认错这件事很憋屈,也很不高兴。 白族比起苗族来说人比较少,风俗文化也没有苗族的有名,存在感不高。 山村里交通闭塞,又没发展旅游业,外人都很少。没想到史密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置办产业。 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村民说起“山头上的史密斯先生”都很尊敬,知道我们是史密斯的客人,态度也更加亲热。就是嘴巴很紧,怎么问都问不出任何情报。 任凭覃一成舌灿莲花,最后也就问出个围楼是史密斯出资建的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儿,也不知道那洋人给村民灌了啥迷魂汤。 到山头上,又有围墙把围楼内外隔了出来,有保安看守。 保安都是国人,带我们进去又走了十来分钟,才真正到围楼门外。 楼下又是一层安保,这次守门的就都是洋人了。他们先是问我们来意,又用对讲机跟里头对接过,才开门让我们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院子里头早站了不少人,老少男女都有,听口音都是云南当地人。 但是没看到史密斯。 “好大的阵仗!”覃一成倒吸了口气,小声嘱咐我,“那洋人找这么多圈里人,所图肯定不小。今天你少说点话,只当自己没带嘴,只带了耳朵和眼睛,知道吗?” 我好奇地左看右看,闻言听话点头。 覃一成又问:“那东西呢?” 我知道他指的六翅蜈蚣,就指了指脚下。 大理群山里阴气特别领域,六翅蜈蚣跟着跨了两省本来很虚弱,进入云南地界后就又活蹦乱跳起来,连伤都好全了。 现在正在地底深处,我感受得到,它现在特别兴奋,精神头十足,对陌生地域的一切都很好奇。 还吞了好些个同样生活在地底的阴物,比当初在壶瓶山里又强大不少。 覃一成就放心了。 有个头戴银饰,拄着奇怪拐杖的老妇人看到覃一成,特别不善道:“长沙帮的人,不好掺和我云南的事情吧?” “龙九太,几年不见,越发硬朗了啊?”覃一成跟没听出来对方的质问似的,把我推上去笑着介绍,“承祖,这位是龙九太,苗民里最受敬重的蛊婆。你要敬重。” 我立刻装乖:“龙九太好!” 龙九太哼了声,倒是没给我脸色看:“娃娃,你是这老家伙什么人?” 也是奇怪,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居然喊五十多岁的覃一成“老家伙”。 “我徒弟,廖承祖。”覃一成在我的姓上加重语气,见龙九太挑眉,意味深长道,“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廖’。” 龙九太愣了愣,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温和,脸上有几分回忆感慨:“老廖折腾一辈子,到了了半个后代都没剩下,唯一的儿子还跑了。想不到还能看到他的后人,湘春门也算后继有人,好事,好事啊!” 说着伸出干枯的手掌,递给我一个食指长的小银瓶,意有所指地挤了挤眼:“小家伙,那东西可不是光跟着就行,得好好喂。光让人家打野食儿,迟早心也会野咯~” 我心里一咯噔:“龙九太,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哈哈!廖家的小娃娃,跟老婆子我就没必要装啦!”龙九太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哈哈大笑,“当年老廖能化灾为福,为你们廖家挣来个传承,还是我老婆子帮的忙呢!再说那么大的阴味儿,你也不遮遮就带着到处走,也不怕熏到别人!” 我心下惊异。 怎么听起来这位苗族蛊婆龙九太,跟太爷爷很熟的样子? 可太爷爷是民国人,现在建国都大几十年了,这位老太太到底多大年纪啊?! 但现在在别人地盘上,看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大都表情不善。 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我去看覃一成,见他点头才接了过来:“谢谢龙九太。” “不谢,不谢。”龙九太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别跟人家学叫什么龙九太,你啊,就叫我九婆婆吧!” “九婆婆!” “好,好孩子!” 说话间,史密斯终于姗姗来迟,照样还带着那个阴森森的年轻人。 看到正主出现,院子里十几号人都寒暄起来,连龙九太都凑上去说话,好一会儿才彻底消停下来。 等院子里完全安静下来后,史密斯让几个洋人保镖给我们每人发了几张纸,我看了下,是一份保密合同。 这下有人不干了:“史密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信任咱就干脆别把咱请来,还搞个保密合同,瞧不起谁呢!” “都是暗地里做买卖,一帮地老鼠,签合同有屁用哦!” 吵吵声越来越大,史密斯还是不急不缓,挂着那副貌似真诚的亲热笑容:“不要误会,诸位都是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只是今天要请你们帮忙的事太重要,按照我们的习惯,当然要白纸黑字签下合同才能继续。” “至于合同的约束力,不用担心。你们是和史密斯家族签订的保密协议,史密斯家会保证任何情况下,协议都会真实、有效、有约束力的!” 前一段话是安抚,后面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不少人听完更加不满,嚷嚷着绝不签订什么鬼合同,要么就别要他干活儿! 史密斯也不阻拦:“如果有不愿意签订协议的,现在还可以反悔离开,保证不会有人阻拦。但等签好协议,我们说完委托内容,到时候再要退出,我可是会很不开心的。”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几声冷笑,几个一看就是一伙儿的男男女女当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