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疯子遍地的村子里，尽管一开始多少有些受到惊吓，但没几年差不多也已经习惯。

    而且想到自己的神，他不禁笑道：“而且就算是我的神，也从一开始就说好会背叛我，所以你真的想背叛我的时候，只要和我说一声就好了。”

    “....神还会说这种话吗？”

    “是啊，而且还是个小心眼，还爱面子的小个子。”

    “....那还是神？”

    “谁知道呢，至少力量是货真价实的。”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又顺手搓了搓瑞吉儿的脸蛋，便重新站起身在瑞吉儿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扉。

    第十四章 逃离大楼·我想当屠夫·我只是想展现父爱! 8k

    穿过紧闭的门扉，入目却是普普通通的房子客厅，只是没开灯着实有些昏暗，而窗帘大开的窗户外，则是大到不真实的蓝月。

    也正是蓝色的月光，为这客厅带来了些许微光，客厅两侧的墙边放着大量盛开的花朵。

    而在客厅中间的沙发上，则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安雁稍微凑近就注意到这两人....或者说两具尸体的手被缝合在一起，犹如恋人般亲密地牵着手。

    这倒是让他有些不清楚，瑞吉儿究竟对父母抱有怎样的想法，犹豫的问道：

    “瑞吉儿，你恨你的父母吗？”

    “....不恨。”瑞吉儿别过头去，避免自己看到那两句尸体：“我想要家人....理想的家人，希望安稳的夜晚能够永远持续下去，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如果你真的希望理想的家人，我可以试着成为你理想的家人，嗯....只要你别缝我怎么都行。”想起这先前被缝的经历，他就忍不住强调了一下，自己在意的重点。

    “可是，我不正常....我大概就是你嘴里的疯子之一。”

    “都说了问题不大，只要你不伤害我就行，疯点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我或许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把我当成疯子。”自己村里发生过的种种惨剧，就算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因此安雁只是沉下目光，露出带着些许落寞的笑容：“当然了，如果我连基本理智都没有，那个时候就随便你怎么缝，只要你愿意陪着我，我就很高兴了。”

    “....你会变成疯子吗？”

    “谁知道呢，世事难料啊。”不太想说自己出身的他，只是笑着摆手：“只能说概率比一般人更大不少。”

    “.....”瑞吉儿沉默着注视着他，自己犯下的所有过错，还有这段时间与安雁相处的一切，以及彼此的誓言瞬间皆在脑海里闪过，令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颤着声音开口：“....安雁，你是天使吧？”

    “姑且？”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瑞吉儿重新抬起头时，已是往常那般面无表情的模样。

    “随便，反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在外面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作为天使存在，还是人？”

    “人吧？毕竟在这个世界总得有个身份。”

    “以前呢？”

    “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有趣也没有关系。”

    我好想知道，我想知道跟你有关的事情——瑞吉儿笔直注视着他，那双既美丽又不失冷酷的眼眸，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

    她不是想听有趣的话题，只是莫名地想更深入了解面前的人。

    这让安雁迟疑片刻，倒是不觉得瑞吉儿会出卖自己，同样就是出卖也不可能有人相信，这样的孩子的话，于是点头道：“那说起来有些漫长，一边上去一边说吧。”

    “嗯.....”瑞吉儿安静的点头，领头走在前面带他避开藏于此地的机关。

    而安雁也不紧不慢的，说出了那位于世界中心的附近，沾染禁忌的村落的故事，还有他遇到了暗月，作为最后的信徒被半神选为使徒的故事。

    “....不过你实际与其说是想要理想的家人，只是想要个精神寄托之类的存在，所以才会看了圣经后，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身上吧？”跟在瑞吉儿后面的安雁，在说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倒是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瑞吉儿的事情。

    “这个.....”无法否认，却也无法明确肯定，瑞吉儿停下脚步含糊其辞的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对于这种推测，安雁实际却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故乡的人呀，全部都是些这样的家伙，而且我以前也有一段时间，强烈的希望能被人需要，希望能得到关注、希望有人陪伴，你大概一直是这样吧？”

    “......”

    瑞吉儿没有回答。

    但安雁说的没有错，她不曾得到别人的爱，也不曾有人需要她。

    她的存在遭到疏远，使她只知道空虚与孤独，唯有读书、唯有寻求理想中的家人、缝制人偶，成为了唯一剩下的心灵绿洲。

    而就是没得到回答，安雁却依旧自顾自说了下去：“比起虚无缥缈喜怒无常的神，还是选择我吧。”

    “这是....天使该说的话吗？”瑞吉儿猛地抬起头，就是她这样的人这会儿都有些傻眼。

    “不要在意细节。”

    “如果这都不在意，那就没有重点了吧？”瑞吉儿用叹息似的语调如此说着，却又第一次柔和地眯起双眼：“....谢谢，安雁。”

    “呃、我这是被甩了吗？”

    “......”

    安雁的错愕令瑞吉儿短暂陷入沉默。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安雁大概明白这是她不开心时会下意识做出的反应，这倒是令他在发愣后随即露出笑容：“这是答应的意思吗？”

    “我倒是奇怪....为什么我道谢会被认为是拒绝？”

    “因为女孩子偶尔就会这样拒绝啊，我就被说是好人好几次，嘛，算了.....”安雁无奈耸肩并蹲在地上，背对身后通往自由的大门冲少女伸出了手，冲少女露出笑容：“那么，和我一起走吧？”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缓缓伸出白皙剔透的仿佛不曾接触脏污的小手，握住代表着希望的手。

    从前，她认为什么时候死去都无妨，感觉不到活着的价值，更不明白离开这里，接下去自己会迎来怎样的未来，但只要握住面前的手，内心深处是诞生以来的不安与孤独，似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需要自己，安雁赌上了性命实现了与自己一起立下的约定。

    所以现在的她，愿意去相信他。

    .......................

    .......................

    奇怪大楼的外部，意外地是个普通的街道。

    时间却是清晨的样子，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和过去的城市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当安雁带着瑞吉儿出现，却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视....毕竟他的身上还穿着囚服，身上还缝满了红色的线，因此没有太久警察便出现并将两人带走。

    不过很快他就和瑞吉儿一起被送往了医院，顺便接受警察的一些询问，但不是作为诱拐少女，而是作为被害人的询问。

    因为在他失踪的当天夜晚，四宫家就已经报警了，而世界级财阀的孩子失踪，尽管为避免股票出现波动封锁了消息，却也在美国警界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警察一开始的方向是绑票勒索，可惜都没等到索要赎金他自己就出来了。

    而即便四宫家不允许新闻刊登照片，警察却也得到了照片，这让他第一时间洗清嫌疑并如期待的那样，连同瑞吉儿一同接受了正规的治疗。

    只是医生才给他拆线并重新消毒缝合完成，从手术室里给他退出去没有一会儿，他就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黑发少女丢了手里的检查报告朝他奔来。

    “——哥哥！”飞奔而来的四宫辉夜，当即就扑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按在床边紧张的盯着他上下打量：“——身体没事吧？医生虽然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过果然很痛吧？”

    “没事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用这样紧张也没有关系。”安雁笑着摆手，还直接从移动的病床上坐了起来，给辉夜吓得反射性就想将他按下去，却又顾及他肩上的伤口，进而只是在半空中慌张挥手：“等等！哥哥！你干什么啊！身上和手上也都是伤怎么可以坐起来？？快点躺回去！”

    “都说不用担心啦，我的伤其实也还好，就算下地也很轻松....倒不如说我就是一路走出来的？”

    “别说胡话了！你失血过多！还有脑震荡吧！”

    “呃....原来我从栅栏上掉下来的时候摔出脑震荡了吗？我就说我头怎么这么痛.....”他还以为头疼、头晕是魔力消耗过度的结果，感情竟然还有脑震荡？这意外的发现不免令他稍有些郁闷。

    可他的自语却也让辉夜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会从栅栏上掉下来啊！”

    “这说起来就有点长了。”

    “没事，我现在有时间可以慢慢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辉夜一脸认真地俯身下来，做好在这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过一旁与他形影不离的早坂却拉住了她，并忍不住叹道：“辉夜大人，安雁大人现在的状况，必须注意休息静养，不能用脑过度也得尽量闭目养神、少说话，你还是冷静一点，让他先休息一下吧？”

    “说、说的也是.....”本来看安雁浑身缠满纱布，早就没有冷静可言的辉夜，这会倒是终于冷静了些许。

    早坂也是这时才让医生护士，继续将他这病患送入病房，并对他嘱咐：“安雁大人也是，请你不要再逞强，老老实实躺着吧。”

    “哦哦.....”安雁有些意外地看向边上金发少女：“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怎么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肯定翘辫子了啊。’”

    “怎么会，就算我在你出国前一天，确实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但现在我再怎么说也会暂时将矛盾搁置一下。”早坂丢下这句话，便就这么拖着辉夜暂时离开了现场。

    .......................

    病房里，早就在等待的早坂奈央，蹲着平板就这么站在他边上，而显示器对面，正是他名义上的便宜老爹四宫雁庵。

    “....身体怎么样？”

    “还行？就现在的情况应该死不了。”

    “那就好。”和他一样躺在病床上的四宫雁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虽然飞机上给你下药的家伙，在跟着飞机回到日本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奈央也接受过调查尚且是没问题，不过这件事我会让人彻查清楚，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过阵子你还是回来吧。”

    “比起这个，我有两个请求。”

    “说说看。”

    “和我一起出来的女孩子，我想把她带回家。”

    “可以，手续上的事情，奈央会做好，还有一个是什么？”

    “——我想当屠夫！想去屠宰场工作！请帮我安排给大型屠宰场！”

    他铿锵有力的请求说出，让整个病房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带着早坂奈央都傻眼的僵在那里。

    “........我大概真的老了，竟然现在就出现了幻听。”四宫雁庵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后，带着一脸惆怅的说：“你再说一遍吧，我刚刚没听清楚，你是想要个屠宰场是吗？”

    “不，我想当屠夫。”

    “——为什么啊？！你是四宫家的人吧！当屠夫？你是认真吗！给我想清楚再说！！”

    他毫无迷惘的声音，令四宫雁庵直接来了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从病床上跳起凑近屏幕怒吼出声。

    这倒是让安雁都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看起来身体状况，比自己还严重多的老人还能来个弹射起身。

    但他也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似乎要错过什么，连忙改口：“啊....没错，我说错了！我想要个屠宰场！”

    “不行！”

    “为什么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去见哪个女人。”

    “可以！”

    “....一听就知道是撒谎，算了，随便你吧，奈央会帮你安排入职。”他想也不想的回答，让四宫雁庵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后，却是完全没能信过他的话，就这么说完疲惫还叹了口气，重新躺下继续道：“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也差不多得休息了。”

    说完视频电话另一头便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两人的房间里早坂奈央默默收起平板，跟着就如第一次见面时，面对四宫雁庵似的趴在地上，给他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

    “真的对不起！安雁大人，都是我的疏忽大意令歹人混入了飞机，令您遭遇如此不幸，有什么责罚我都会接受，还请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

    现代竟然还有人这样？果然四宫家好像古代君主专制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他在心中感慨着却也不知，自己究竟该提什么要求好。

    如果换个风韵犹存的美少妇，他还能调侃一下对方这什么都可以的说法，可在毕竟是早坂爱的妈妈也是辉夜的奶妈，他要是提出非分之想....估计那两个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啊、对了，你有早坂小时候的照片吗？布料越少越好的那种。”

    “....您的意思是想要我年轻时的裸照？”早坂奈央诧异的抬起了头。

    “不是！我说的是早坂爱！”

    “....爱的裸照吗？这个....可以吧。”早坂奈央为难了一会儿，却还是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毕竟我的错误是致命的，但是对方故意渗透，我也难辞其咎。”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那种照片！你是故意曲解吧？话说那也能给吗？！真的可以吗！？”

    “其实我也没有。”

    “——没有吗？！”

    “遗憾？”

    “...怎么会。”

    才激动到就和他便宜老爹一样，从病床上惊坐起的他默默别过头，还重新躺了下去。

    “不过小时候的照片，我会给的，就你想的那种，光溜溜的那种。”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奇怪，你现在是在赔罪吧？”

    “实在不行，我还是伺候您沐浴吧。”

    “你想对我这病人做什么？！”

    “只是搓背。”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