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栽赃!是栽赃!”即使玩世不恭如简三郎,此时此刻也坐不住了,他脸红脖子粗地争辩着。 “简三郎,是你自己一口咬定没有人动过手枪和这个装子弹的匣子。”罗半夏的轻松语调显得近乎残忍,“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该死!”简三郎如坠云里雾里,仿佛已经搞不清自己还是不是清白的了。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警员朱建良走了进来。“罗警官,在现场发现一名可疑分子,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俄罗斯制IZH-79手枪。”“什么?一模一样的手枪?”这下轮到罗半夏傻眼了,“快把他带进来。” 一身黑色的风衣。一米八几的个子,如山一般矗立在门口,英俊的脸上却是一脸阴郁。——这不是婚宴大厅上见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吗?罗半夏的心脏“怦怦”跳动着加快。每当有危险或者“猎物”出现的时候,她就会有这样的反应。请这名男子落座之后,杜文姜开门见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眼神犀利地扫过他的脸颊,竟带来一种刀锋刺过的痛感:“茂威汀。” ——好奇怪的名字,不像是中国人。果然是混血儿吗?“你身上怎么会有这把枪?”杜文姜扬了扬搜缴到的证物。“用来防身。”“普通公民不允许佩枪。”“这只是一把仿制的玩具枪。”叫作茂威汀的男子语气异常平静。 经过鉴证科的检查,确认茂威汀身上的这把枪和简三郎的枪是同一个型号,由同一个厂家生产的。 “就算如此,近距离射击也会造成伤害。”杜文姜严厉地说,“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就是因为枪口距离太阳穴太近,才被打穿了脑袋。”茂威汀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头也没有抬一下。他那种静默凛然的态度,好像在抗议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罗半夏凝神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脑海中出现了新的想法:“或许不需要那么近……小朱,你去请鉴证科的人计算一下,要造成那种程度的伤害,手枪大概需要在多近的距离射击?”“小夏,你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一直纠结于俄罗斯轮盘赌的随机性吗?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子弹是从牧笛子手里的那把手枪里面射出来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罗半夏分析道,“可是,假如子弹不是从那把手枪里射出来的呢?” 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一时无人接话。黑衣男子的脸上泛着冷光,浑身散发出戾气。 “是不是这样?茂威汀先生。事实上,子弹是从你这把手枪里射出去的吧?”罗半夏站在他面前,“在牧笛子扣动扳机的一瞬间,躲在暗处的你也射出了相同的子弹。由于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所有人都没察觉到子弹是从另外一个方向射来的。” “原来如此。”简三郎顿时感到一种解脱,同时又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被指控的茂威汀。 黑衣男子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了一般,对于罗半夏的指控不闻不问,毫无反应。就像扔出去的球,遇到了墙壁,被原原本本地弹了回来。 “喂,你怎么说?承认你杀害了牧笛子吗?”罗半夏有些沉不住气了。“哼。”他冷哼了一声,“你有证据吗?”等了半晌,竟然冒出来这样一句,激得罗半夏气不打一处来。 “在婚宴厅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怀疑了。你这身黑漆漆的打扮,哪里像是来参加婚礼的?你这张阴沉的脸,哪里有一丝丝参加婚礼的喜庆?还不快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 “小姑娘,有些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茂威汀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你!”罗半夏正气得几乎想上前打人,警员小朱从门外走了进来。 “罗警官,鉴证科的人说,这种橡皮子弹很轻,距离稍远,力度锐减,只有抵在脑门边上才有一定的伤害性。”小朱警员不紧不慢地说,“还有,刚才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牧笛子抢救过来了,但是由于大脑受到的伤害太大,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罗半夏自认为杰出的推理落败了。 杜文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趁机献上殷勤的安抚。 侦讯室里笼罩着一股黏稠的郁闷气息,好半天都挥之不去。美女警官的脸上阴云密布,火药味十足,仿佛谁一出声就会轰然爆炸。“小夏,你看这把手枪里面,有一粒子弹。”杜文姜鼓了鼓勇气,说道。罗半夏转过头去,接过那柄手枪,再一次向茂威汀发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只在手枪里面装了一粒子弹?”“这粒子弹,是我捡来的。”“捡来的?从哪里捡的?” 茂威汀指了指简三郎,说:“从他的大衣口袋里。”“哈?”简三郎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说是偷的呢?我说怎么少了一粒,原来是你这家伙……”“为什么?”罗半夏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偷他衣服口袋里的子弹?而且为什么只偷一粒呢?”“因为这个人太讨厌。”完全答非所问。“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简三郎突然醒悟了,“之前,这个匣子的盖子松开过,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掉出来一粒子弹,被他偷了去。我记得很清楚,我还特意重新把盖子盖严实了呢。” 杜文姜无奈地说:“刚才你还说,整个过程没有做手脚的余地,现在看来全是漏洞嘛!大衣口袋里的东西可以随便被偷,匣子里的子弹都可能掉出来过……这案子简直没法查!” “不,这倒是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罗半夏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既然这位仁兄可以肆无忌惮地从大衣口袋里偷子弹,那么同样也有人可以把手枪偷出来,装上子弹再放回去。”“不用那么麻烦,直接调换一把装了子弹的手枪就可以。”茂威汀在一旁鄙夷地说。“你倒是很清楚嘛!”男子的脸上掠过一抹挑衅的笑。“不,这不可能。”简三郎再一次抹杀了让自己获得清白的机会,“因为在表演之前,我跟言杰还私底下检查过手枪,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子弹。”——罗半夏自认为杰出的推理又落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