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厌恶周末出警了。杜文姜累得倚在宴会厅的圆柱旁,还得时不时避免蹭脏身上那件意大利最昂贵品牌的衬衣。被害人叫牧笛子,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他满脸是血,脑浆都流了出来,估计是凶多吉少。刚才一到现场,看见倒在地上的那具躯体,杜文姜就恶心反胃,在旁边大呕起来。 果然还是不适合刑警这份工作吗?身为全球最大互联网服务商之一的杜氏集团的二公子,杜文姜在名校金融专业毕业后,竟然干起了四处奔波的刑警工作。这样离谱的职业,在旁人看来无非是富二代闲得发慌来体验生活,可是,在杜文姜这里却有只能如此的尴尬立场。 宴会厅的中央,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风姿绰约的女子,长长的马尾垂至腰间,一身红色的风衣显得神气飒爽——那正是杜文姜警官的命门、前任警察局长的千金、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罗半夏警官。 “小文,你过来。”罗半夏回过头来,对着杜文姜呼来喝去。 “能不能不要叫小文……” 罗半夏没有理睬,径直说:“就是这个胡闹的家伙,在婚宴上大玩俄罗斯轮盘赌,结果枪被那个倒霉的孩子夺去,把自己的脑袋打开了花!” “拜托,美女,我那是一个助兴的节目,谁知道那孩子会跑上来抢?”简三郎满脸的委屈,“喏,你问一下新郎官就知道,这是我们俩事先商量好的。” “什么?你跟新郎商量好,在婚礼上搞俄罗斯轮盘赌这种节目?”杜文姜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新郎言杰却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尴尬的神情,“确实是这么回事。” “胡闹!”罗半夏咬着嘴唇。她长得非常美丽,白皙的肌肤透着粉红的光泽,杏般的圆眼似嗔似娇,猛一看过去有种让人睁不开眼的明艳动人,“枪呢?你们哪来的手枪?” “是一把仿制的俄罗斯左轮手枪,网上有特殊渠道可以搞到。”简三郎满不在乎地说。 “这不合理。”罗半夏静静地盯着简三郎的脸,“作为助兴的节目,没必要把性命都搭上吧?俄罗斯轮盘赌可是有六分之一的机会打爆你自己的脑袋啊!” 简三郎和言杰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说:“没错啊!所以在我们的计划里面,根本没有装子弹的打算。不知道是谁搞恶作剧,竟然往里面装了一粒橡皮子弹。好险!差一点脑浆迸裂的那个就是本少爷了。” 言杰的神情十分凝重,他低声说:“警官,这件事情确实蹊跷。本来是绝对安全的节目,我们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意料之外的子弹,究竟会是谁装进去的呢?罗半夏思索了片刻,问:“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谁知道你们要表演这个倒霉的节目?”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别人知道。”“不过……”言杰迟疑了一下,冲着简三郎说,“三郎,那回咱们在房间里商量买枪的事情,你说好像有人在门外偷听。” “哦,对了。”简三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表情十分夸张,“那天我确实看到,有个人影从门口掠过。难道说,有人利用我们的节目,策划了谋杀?” 可是,杜文姜却在一旁摇了摇头,故作深沉地答道:“不可能是谋杀。就算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手枪里面装了子弹,他如何能够预测到牧笛子会上去抢手枪?就算抢到了,又如何确保正好射出那粒子弹?毕竟简三郎扣动扳机后,这依然是五分之一概率的事情。” “有道理。或许,这个凶手是无差别杀人!”言杰接过话茬说,“杀掉简三郎或者任何一个抢过手枪的人,都可以。”简三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怕地说:“哎哟!说不定,凶手真正想杀的人是我呢!”“凶手真正想杀的人……”罗半夏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么,那个牧笛子为什么会想要抢过手枪呢?一般来说,如果不知道手枪里面没有子弹,不会有人干这么鲁莽的事情吧?”“咳!咳!”新郎言杰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其实,牧笛子是我们的朋友,他平常就有些神经质。”“是啊,这家伙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简三郎豪爽地说,“有一次,我们一帮人去郊游,他竟然带着蜥蜴和蜈蚣,把佳清吓得够呛。我看,这次他也是为了引起轰动的效果吧!” ——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没有一个可靠的。 “为了吓唬新娘吗?”杜文姜顺着这条思路推理道,“说不定是他事先听说了你们要搞恶作剧的消息,知道手枪里面没有子弹,所以才会如此大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凶手又得知了牧笛子的打算,于是往手枪里装了一粒子弹?”罗半夏接过话茬。“这简直是没完没了。”简三郎说,“可是,就算真凶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打算,他还是无法预测什么时候会射出那一粒子弹啊!”——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六分之一的概率,真正想要杀人的人是不会这么干的。杀人应该是更干脆、更直接的,绝不会拖泥带水。 “真正的凶手……”罗半夏把自己的视线移向宴会大厅。参加婚礼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警方正在按顺序对宾客一一进行盘问。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引起了罗半夏的注意。 那名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仿佛是中欧的混血儿,面容俊朗,眼神倨傲,带着贵族般的气质,站在人群当中显得卓然不群。他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婚礼的打扮,更不像是参加婚礼的神色,轮廓分明的侧脸透露出一丝警觉的意味,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防什么。罗半夏正想开口叫住这名黑衣男子,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又见面了。” 罗半夏脱口而出:“吴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