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守着。” 她腿一踢,把小狐狸阿展临空甩出两三米高,伸手一抄,窝进怀里,向安走过来,她动作看上去并不快,然而转瞬欺到安的面前,以后者的反应能力,居然闪避不得,已经被她一手按在胸口。 她闭眼,睁眼,安感觉自己周身流动的血液,忽然为之一顿,似大军全体肃立,等待长官检阅,呼吸与心跳都定住。这瞬间极为难受,简直马上就要倒在窒息的尘埃里,灵魂挣扎出来,奔向地狱。 幸好,也不过就是这一瞬,那女子放开了手,安退后一步,弯身大口喘气,脸色灰白。 听她缓缓道:“你跟我来。” 一句解释欠奉,那女子抱着小狐狸阿展,气定神闲地离开了实地,站在空中,安仰天看她飘逸身影,心中若有所失,不明所以,只有跟从的愿望极为强烈,不知不觉已急切地跟出去,急切到了忘记自己在天台之上,速度一快,险些从高处生生失足,之所以没有摔成分子,得益于多年的严酷训练,他在踏空时已伸手,立刻抓住突出的栏杆,身体悬挂起来,微微动荡,随着那去势一晃,安身姿轻灵地逸上天台,忽然看到那女子身形一闪,飘向远处,藏在一处建筑物的暗影中,而从楼下通向天台的入口,利先生焦灼的脸探出来,正在呼喊他的名字:“安,安,你在哪里?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了,你在吗?” 那不是雇主呼唤下属的声音,也不是受保护者呼唤卫护者的声音。 那声音中有一种感情,爱过的人才能,都能,体会。 是完全不需要理由,完全没办法解释的感情。 利先生穿着睡衣,奔到了天台上。她看到了安,立刻松一口气,泛起娇美的笑容:“你上来透气吗?” 安摇摇头。 她过来牵他,柔若无骨的手指贴在他掌心里,轻轻贴紧,温暖的触觉融合一起,像有电流淡淡经过:“没事吧,我们下去吧。”她笑得天真:“有你在,我睡得很好。” 安犹豫了一下,但仍然把手抽出来:“我要走了。” 利先生扬眉。失落先于失惊,瞬间镇定下来,脊背挺直,她那么不一样:“为什么?” 安没有看那个女子藏匿的地方,只是垂下自己眼睛:“对不起。” 他的手微微扬起,似要抚摩对方头发,但很快又放下,说道:“你家衣柜不会再活动了,放心。” 转身走出去,从这里离开最快的办法,是跳下楼,他相信那个可以飞翔的女子,将在空中把自己带走,倘若不能,也无非是再摔断两根肋骨―――这难受来得比看见利先生失色脸孔轻松。 那时候他听到利先生叫他:“安。” 你要回来好吗,安。 如果你不能留下,请答应我回来。 无论什么时候。 安可以想像,利先生带怎么样的神情在提这个要求。 以她的智慧,当然会明白,当一个男人不愿意为你留下来的时候,他通常也不大愿意为了你回来。有时候你能够等到,那是因为他已经无路可走―――而这样一个人,早已与你期望,相去千里。望桑而得榆,等待者是永恒的输家。 明白,但是过不了执著那一关。 最好,我是最后那个例外,上天格外眷顾,给我特别结局。 但上天面对太多这样的祈祷,唯一公平的办法,是统统撒手不顾。 安停顿了一下,然后从天台一扑而下。 他衣袂带起的风里,似,隐约,断续,有一声“好。” 利先生一愣,立刻跟着冲过去,楼下空空如也,四周空空如也。 跌坐在地,她狠狠闭眼―――但愿张开后便梦觉,一切是幻影。那个重伤垂死的男子,他凛冽纯粹的强悍,交织闭眼沉思时的温柔,各自惊心动魄,受恩时亦威严,眼开是天晴,眼落是天暮,每分钟的对坐里,她只是看不足。 不能说,不愿说,她自以为意志如铁,渐渐化成绕指柔―――偏生老天爱作弄,没给一个可以否定,可以剥落的理由。 没理由,没逻辑,一团乱,则不可解。 只得沉溺。 也就是这沉溺,比一切都真实。 利先生擦了眼角一颗泪,狠狠站起来,下了天台。 蓝色天幕下,安和那只小狐狸,一人分享了一只纤纤素手,各被提着领子,悬在空中,目送那纤弱美好的背影消失,。 他虽然不大适应,但总算保持镇定,不过再镇定都是个小巫,那位大巫同志用尾巴把脸一遮,爪子贴在耳朵边边上,这会已经睡上了。 那女子喃喃嘀咕:“我要是把你这么一放,你会不会自己飞起来呢。。” 考虑了一下以后算了:“万一摔坏了脑子,你妈我倒不怕,惹毛你大阿姨就麻烦了。。” 转身,安觉得身前耳旁狂风大作,紧紧压迫,连眼睛都睁不开,凭感觉他知道自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空气割得耳朵生疼,渐渐失去感觉,是不是还安稳地存在于脑袋两侧,非摸一下不得而知。幸好这空中旅程很快结束,脚下传来接触大地的实感,叫人大为欣慰。 他迫不及待睁开眼睛,内心深处极为希望立刻看到阿落,但眼前只是一栋很简单的公寓楼,他们的着陆点在楼的背面,绕出去走了两步,四周环境表明这个区的居住条件可真不怎么样,要不,老鼠怎么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呢? 安压抑内心情绪的波动,一声不响地跟着那女子走,后者熟门熟路,拐到公寓楼前,进大门,上楼,忽然转过来嫣然一笑,说:“忘记告诉你了,我叫狄南美。” 安点点头:“我叫安。” 狄南美懒洋洋地爬楼,一边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以前叫恺撒,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对委托人和目标的要求都极高,所干掉的人物,都是一行中的翘楚,最后一役,为接近防护极严的第比斯医院董事会主席,埋头攻读七年专业医学,从住院医生做起,直到成为超级外科医生,不但成功完成任务,而且顺便攻克了心脏搭桥方面的一个关键难题。” 她背对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了不起,有原则,有本事。” 安的眼珠几乎爆出来。如果前面这会走的是一个普通人,下一秒,要么就发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就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在紧张一下之后他就想起,既然一个人会飞,又可以让衣服到处跑来跑去,那么无论她表现得多么明见万里,我们都只好随便她。 爬到第七楼,一直窝在南美手心里睡觉的小狐狸阿展,忽然一下精神了,噌地一声闪上南美的肩膀,直直地站着,尾巴一摇一摇的,表现得相当兴奋,与此同时,七楼走廊上的一扇门呀地打开,一个笑眯眯的男孩子把头伸出来,说:“阿展回来了啊。” 安的心脏立刻收紧。 那是小破。 为什么小破会在这里? 如果小破在这里,是不是表示,阿落也会在这里。 无论面对什么异象,或磨难,匪夷所思,诡谲怪诞,安始终能保持冷静。 做杀手的最高境界,是超然万物,生死你我,都理所当然。 忽然此刻,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不能言语,望向那扇门,